《大淖记事》创作于20世纪80年代初期,正值中国新时期文学起步之际,发表之初就以独树一帜的风格吸引了众多关注。作品描述了大淖优美的自然环境,讲述了锡匠十一子与巧云的爱情故事,同时也刻画了一批生动鲜活的大淖居民形象,歌颂了健康向上的人性之美。以诗意的语言构建了一个富有生命力的民间世界,文章处处浸透着浓厚的生命美学意蕴。
一、自然环境和人性之美
汪曾祺说过:“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大淖记事》可谓是这种思想的集中体现。
《大淖记事》全篇共六节,其中有三节的笔墨都用来描绘大淖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
自由的氛围和自然之美是大淖之美的核心。大淖是“一片大水。说是湖泊,似还不够”,春天“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夏天“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秋天,人们把茅草“割去,加到自己的屋顶上”;“冬天,下雪,这里总比别处先白”。“大淖指的是这片水,也指水边的陆地”。除了湖中诸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像大淖的四季一样自然地生活着,这些形形色色的居民组成了大淖的人文景观:卖紫萝卜的、卖风菱的、卖山里红的、卖熟藕的,“像一些候鸟,来去都有定时”,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还有挑着锡匠担子,走街串巷的锡匠们,“男人、女人、大人、孩子,都靠肩膀吃饭”的挑夫。这是一个充满诗意的世界,人们顺应时令,安居乐业。
美的塑造正是在真实的生活背景之下展开的:这里的女人“发髻的一侧总要插一点什么东西”,或者是“清明插一个柳球”,或者是“端午插一丛艾叶”“一朵栀子”“一朵夹竹桃”,没有鲜花时插“一朵大红剪绒花”;她们“挑着一担担紫红的荸荠、碧绿的菱角、雪白的连枝藕,走成一长串,风摆柳摇似的嚓嚓地走过,好看的很”。在生活的压力之下,处在社会下层的大淖人每日为生计奔波,但在这样的生活中,他们也没忘记追求美好。他们对生活抱持着本能的热爱,充满了健康的活力,在生活的尘土中处处显露出高贵的人性之美。
二、追求自由解放的爱情美
大淖人的爱情观是自由的。婚嫁“极少明媒正娶”,姑娘,“一般是自己找人”,而“这里的女人和男人好,还是恼,只有一个标准:情愿”。
十一子与巧云可谓是天作地设的一对。巧云落水,十一子救了她。接着,没有海誓山盟,也没有物质考量,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开始信号,两人的爱情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萌发了,真诚又朴素。彼时,封建礼教依然控制着人们的日常生活,自由的爱情难能可贵。追求自由的人不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就是曲终人散,空留一场遗憾。但在大淖,十一子和巧云的爱情却自由而热烈地盛开着,爱意在二人心中疯狂滋长。
作者借由十一子和巧云的爱情故事集中展现出一种审美理想。摆脱束缚、追求自由的情结贯穿了巧云和十一子爱情的全程。他们一个是锡匠里的“金凤凰”,另一个是挑夫黄海蛟家的一朵花,两人情投意合,后来遭到保安队刘号长的阻挠:十一子被打成重伤。在这样一个悲剧里,小说歌颂的人性的光辉得到了升华。巧云没有抛弃十一子,而是“没有经过太多考虑”,拿起扁担“就去挑担挣‘活钱’去了”。我们能够从巧云的坚守上看到一种光辉的生命力,那是一种未经雕琢的,甚至近乎原始的健康与活力。作者以这个远离礼教束缚的纯净乡野,向我们展示了自然人性那自由自在又无比坚强的本色。
“《大淖记事》写的是一个爱情故事。但它不是一般的爱情悲剧,没有一把泪,一滴血。”大淖的生活是残酷的,但作者有意不去写它的血和泪,而是在悲剧的泥沼中留下了一个肯定的呼唤,以此作结,正是对生生不息的自由的强调:虽然身处尘埃依然追求着开出美丽的花。
三、自由而原始的生命力之美
生活在大淖的人们是平凡的:挑夫、锡匠、小贩……但这些卑微的人却以他们普通的日子进行着一场纯净的远征。小说以舒缓优美的文字点染出明丽的人情:这里没有苦大仇深的斗争,也没有海誓山盟的爱情,一切都在平白如水的文字中前进,而自由也本应如此。作者也曾说过:“我们当然是需要有战斗性的……引起疗救的注意的悲壮宏伟的作品”,但“我的作品不是”,“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
这种“健康的人性”贯穿整部小说。大淖的居民不是哲学家,不是知识分子,他们只是普通的下层人物,他们的生活与作为自然环境的大淖紧密相连,富有天人合一的活力与生命力。“他们的生活,他们的风俗,他们的是非标准、伦理道德观念和街里的穿长衣念过‘子曰’的人完全不同。”他们也许说不出道理,但却俨然已领悟“此中真意”,与自然达成了物我合一之境。大淖人在自己生活的土地上播撒希望和热爱,在泥泞和尘埃中,也有自由而热烈的花海。
(一审编辑:杨朝辉)
(二审编辑:曾锦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