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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船轻歌来入梦——梦境视点下的《再别康桥》

来源:作者:20级 陈昕
时间:2023-04-19 22:33:52点击:

若要抓取一个字作为《再别康桥》的诗眼,我会选择“梦”这个字。这不仅是因为诗歌梦一般的潇洒与轻柔,更要归因于它与梦境在外壳与内核上的高度统一、梦幻色彩与现实物象的和谐无间,情深意重,令人动容。

《再别康桥》与梦境巧妙地构成了互文性,敏锐地捕捉了梦的情感与形式特质。诗歌首尾相合,以我“轻轻地走”与“作别云彩”为衔接点,形成回环的形式,淡入淡出,雁过无痕,恰与梦境的形式相符。而诗歌主人公的行为如“泛舟”、漫步,则是以一种沉默内敛而不加干预的形式对康桥旧物的回望,怀念不舍的情结揉碎溶解在康河的柔波之中,随着青荇与金柳摇曳荡漾,这般回忆之思与梦境的内里特性高度重合,也与古往今来无数以回忆为主题的梦形成互文。除此之外,作为观察视点的“我”在诗文之中进行了身份与视角的自由切换,不仅增添了诗文整体的轻盈度,也与梦的外部特质相契合。在诗歌开头“我”的视点由天边的云彩向下摇至康河河畔,在夕阳之下漫步观赏,随后与水草进行了身份的置换,透过柔波清晰地观察到青荇的曼舞。而后,“我”又将视点转向榆荫下的潭水,细细品味奇幻的美景,随即又踏上寻梦之途,在黑夜的星辉斑斓里载舟撑蒿,默然感受夏虫的沉吟。最后,时间又转换回夕阳西下之时,我挥挥衣袖,与云彩潇洒作别。在此过程中,我的视角、身份和行为几度快速切换,显示出梦境主体的自由特性。可以说,《再别康桥》就是一首以梦为核心内容的别离诗。

诗文中以“梦”为核心的意象群与整体氛围和谐,显示出主观与客观、梦幻与现实的水乳交融。“我”将河畔的金柳看作夕阳中的新娘,夜中泛舟欣赏到“满船清梦压星河”的美景,浪漫奇幻的色彩浓厚,同时也指向了康桥现实的美景。为我沉默的夏虫、在水底招摇的青荇,无一不蕴含着勃勃生机,随着梦境的节奏和谐律动,以整体性的梦幻意味引人入胜。“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一句则颇有深意。“清泉”和“天上虹”以榆荫潭如镜的水面为媒介,形成了一种具有非理性梦幻色彩的对照与错位,形成了水天相接、虹波相融的奇妙境界。“清泉”与“天上虹”在“我”梦还康桥的旅程之中交相呼应,而在此处,“我”又捕获了一个“彩虹似的梦”,并将它揉碎在这一极具梦核意味的介质榆荫潭水之中,营构了“梦中有梦”的双重嵌套结构。下文的“寻梦”将双重梦境之虚空向现实抬升,用“我”寻觅、探索的行为把虚幻的想象拉近于现实。诗歌的结尾,夏虫沉默以待,“我”悄然离去,在一片祥和宁静、轻盈的氛围之中收束,与诗歌的开头呼应,静谧圆融。生机贯注的梦中物象、双重梦境相互嵌套,仿佛筑成了一个奇妙的镜面球体,向外接收着康桥现实景色的投射,向内则注入了作者对故园旧事的脉脉情思。整体的氛围和谐无间,梦境与现实流动,才得出《再别康桥》这样清新隽永的佳作。

而《再别康桥》作为一首离别之歌,其内容指涉的多义性也与梦境一致。从弗洛伊德的《释梦》开始,梦境便成为了现代人不断探究的对象,阐释高度自由化、主观化,解读者与梦境内容双向互动。作者回望康桥的梦境,与他本人的生命经历与主观情感息息相关。整个梦境以物象为支点,在物中融进生命力,没有实体化的人出现,却处处有人的印记。“新娘”与“艳影”是人格化特色最突出的两个物象,在整体沉静灵动的氛围中显得妩媚美艳,让人不由得想起作者与林徽因在剑桥学院共同畅游的美好岁月,然而这罗曼蒂克的幻想随着林徽因与梁思成的结合,化成一声轻叹。“我”泛舟漫溯、放声歌唱的想法,是剑桥大学的自由青春在他脑海中留下的鲜活记忆的表征,深夜泛舟似乎是“我”只身出行,却洋溢着同僚共话、对谈理想的热切愉快。康桥那种纯粹的学术与理想主义氛围,或许让将要回国直面刀光剑影的动荡现实的徐志摩,也感到异样的不舍与怀念吧。这首离别歌,不仅包圆了对康桥的别离之梦,还蕴着对爱情的惋惜之梦、对旧时的怀念之梦,意蕴绵长。

轻歌倩影,康桥一梦,雪泥鸿爪,彩云易逝。康桥光顾了他的梦境,他的梦境则光顾了纸笔诗篇,留下了哀而不伤的别离笙箫……

(一审编辑:胡星如)

(二审编辑:龚诗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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