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樱桃园》是俄国剧作家契诃夫在俄国社会急剧变化的20世纪初创作的四幕喜剧。该戏剧讲述了原本为地主阶级的加耶夫和柳鲍芙兄妹由于欠下巨额债务被迫出卖祖传的樱桃园,最终卖给由农奴变为富商的罗巴辛的“园林易主”的故事。《樱桃园》围绕“樱桃园”这一高度凝练庄园文化与贵族阶级统治的象征体,以一种“生活的抒情诗”写出了20世纪初俄国社会面对英法等国工业革命和启蒙主义的冲击,伴随着贵族统治濒临解体的俄国新资产阶级的兴起。与此同时,《樱桃园》通过戏剧人物和戏剧情境建构起幽默与严肃并存的审美特性,《樱桃园》并不缺乏关于新旧交替、资本扩张、人心涣散而茫然的严肃性命题,但与此同时,契诃夫用一种极其广阔和深切的同情去包容作品中的所有人物,以致于让作品既内敛又具有穿透性,既幽默又悲悯。本文将通过对悲喜色彩、代表人物、文化含义三个方面的分析,对《樱桃园》的多重内涵进行论述。
关键词:《樱桃园》、喜剧、风景文化
一、《樱桃园》的悲喜色彩
(一)幽默的喜剧:荒谬与滑稽的笑料
1. 台词:冷幽默、无意义和琐碎
《樱桃园》从“陌生化”的艺术效果中脱离出来,转而关注在日常的琐碎和无意义的语言之中展露出的荒谬的笑料。《樱桃园》中的人物大部分都是在“偶尔插话”和“混乱对话”。“偶尔插话”和“混乱对话”消解了原本对话的戏剧性,从而将台词变成了表现生活琐碎的作用物。互不理会、自说自话的人物,让他们台词中的“冷幽默”以喜剧的方式中断了戏剧原本会爆发的冲突。“矛盾不一定要爆发”成为了《樱桃园》戏剧特征亦或契诃夫戏剧的隐形传统。戏剧第二幕,罗巴辛不断地劝柳鲍芙分段租出去,在关于“樱桃园去留”的争执即将爆发时,最后柳鲍芙一句嗤笑的回应“什么别墅呀,租客呀,哎呀,真的好俗气”。特列费和罗巴辛发生冲突之时,特列费开始大抒己见看到罗巴辛的“吃肉的猛兽”,愤怒的情绪又迅速被扼住,瓦里雅说“还是给我们讲讲行星的故事吧”,大家在欢笑之中中断了关于社会问题的冲突。
《樱桃园》中的人物往往重复着无聊和庸常,表现出一种无序的语言风格。当加耶夫诉说自己没有钱的遭遇时不忘地说自己进洞的球的颜色,费尔斯始终不忘提自己一天之中做怎样具体的家务,柳鲍芙始终重复地在讲自己的痛苦和过去的回忆。人物对白所代表的无意义的、琐碎的庸常在无序的语言中表现出在忧郁生活中的某种自救。这种琐碎的絮絮叨叨变成“笑料”,插入在人物的对话之中展露出一种不显见的幽默。
2. 情感:自我嘲讽、互相嘲弄
《樱桃园》中人的情感,除了处于“樱桃园易主”的忧郁与感伤,还有依靠自我嘲讽、互相嘲弄来打发时间的无奈。尽管他们在无聊的庸常中实在只能依靠嘲讽来度过这段“变卖时光”,但戏剧也因此表现了喜剧感。无论是时常迷糊的柳鲍芙对自己“钱都不知道花哪里去了”嘲讽,雅沙嘲弄“可笑的生活”用抽雪茄来缓解情绪,还是柳鲍芙嘲弄特列费这个“永久的学生”。“四幕喜剧”是一种可笑和滑稽的嘲弄,人物的嘲讽,尽管是出于无奈,但却因为语言的准确而常常给忧郁的情感中增添一抹幽默的色彩。
3. 情景:荒诞的“真实生活”
人物的幽默的语言以及滑稽的动作,透露着一种荒诞的“真实生活”。生活并不常常是歇斯底里的怒吼,真实的生活往往是忧郁而荒诞的。在情境的忧郁之中,舞台上公然表演吃黄瓜,又开起说拿枪就公然拿出枪的玩笑。后来特列费与柳鲍芙在客厅的冲突中,他被说的面红耳赤又落荒而逃,狼狈的摔倒在舞台后方的楼梯上,柳鲍芙几乎笑的合不拢嘴。在舞台上荒诞又滑稽的呈现,配合平静的感情基调,让真实的生活呈现出荒谬性。戏剧在控构费尔斯作为一个跨越世纪的老管家的真实感,他每天本能的絮絮叨叨,完全无法停止无聊的家务琐事,这都体现了费尔斯长年累月的习惯。但是与此同时,他穿着燕尾服却搭配拖鞋,观众看到此难免不觉得可笑。但他们的可笑,正是一种来自于对真实的生活情境的建构,悖谬之中的矛盾让我们看到每个人的“可笑性”,从而建构起真实生活的荒诞。
(二)沉重的悲剧:平静生活中的困境
1. 个人命运的无所适从
(1)柳鲍芙:贵族的生活方式退出历史舞台
戏剧中以柳鲍芙和加耶夫为代表的贵族阶级,在面对樱桃园变卖的过程,十分痛苦,无法接受樱桃园的摧毁。对于柳鲍芙而言,变卖樱桃园是拯救他的整个家族的唯一选择。但是她并不想这么做,她极端的痛苦,面对橱窗就要常常流泪,她不愿意面对自己过去的精神家园被摧毁变卖的命运。但事实上,她的个人命运也同样如此——贵族社会终将退出历史舞台。在八月二十二日樱桃园拍卖的那一刻,她知道樱桃园可以卖掉,自己的困境得以解决,但是那种原本属于生活的惯性依赖和精神家园的寄托也不复存在。于是柳鲍芙在安尼雅的怀里捂着嘴大哭,在破产难题被解决的时刻,她依旧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该何去何从,只有安尼雅不断的安慰她“会解决的,你会过上很好的生活”。
(2)费尔斯:逃避自由、近乎奴性的顺从
以柳鲍芙为代表的地主阶级不愿接受自己贵族地位的滑落,沉醉在过去的记忆之中。管家和家庭女教师、女仆等人也是贵族意志的产物。年近百岁的老管家费尔斯甚至骄傲于自己在解放农奴时期没有选择离开主人,他说自己“那种自由,我没有愿意要。”质疑“那个时候大伙都快乐的不得了,可是为什么快乐呢,他们都不知道。”,直至在戏剧快要结束的最后一刻,他被遗忘被锁在别墅内,还在担心加耶夫“准是穿那件薄外套”走的。在解放农奴,获得自由时,看起来所有人都获得了选择权,但实际上无论是谁都会面临选择的问题,进而面对“存在主义”的个人命题。费尔斯继续在自己原本平静生活的惯性中,做着琐碎的工作,他的个人命运则是由于他所处的崩溃、撕裂的社会环境一起席卷了他们琐碎的生活,他们的生活呈现出沉重的命运感,和无所适从的惯性,一同让他们毫无选择的陷入历史滞留的困境。
(3)人心涣散、无法沟通、茫然的人们
《樱桃园》中的人物数量接近二十个,他们都在稀松平淡的日常中表现出不同的内心或者性格,但他们却又表现出被动地选择与麻木地沉沦的共同倾向。从社会背景来看,当时人们面对着极大的社会冲击,沙皇专制成为历史,宗教伦理的破裂,无信仰依赖的忧郁与麻木成为近乎等于所有人的状态。樱桃园中的人们,尽管都在歌唱春日和煦,樱桃园雪白的花蕊,他们甚至还能享受于音乐、文学、还有天文,但彼此的灵魂都在“弃绝相遇”。人与人之间难以沟通,他们都对自己的命运无比的茫然。从滑落阶级的柳鲍芙,到依赖爱情的杜尼亚莎,一定要找到工作的夏洛蒂,都被社会的变革而牵着走。在他们的语言和动作中,缓缓的流露出各自的清醒与蒙昧、理性与愚蠢,活生生的呈现在观众面前。他们所处的崩溃、撕裂的社会环境一起席卷了他们琐碎的生活,他们的生活呈现出沉重的命运感,和无所适从的惯性,一同让他们毫无选择的陷入荒谬。
2. 社会变革的文明冲突
(1)庄园毁灭:庄园文明的消散
樱桃园的故事发生在正值20世纪之交的时代,农奴解放、英法革命思潮的冲击,社会变革风起云涌。在以庄园文明为代表的贵族文明逐渐走向衰落,现代文明的大厦正拔地而起。樱桃园只是在宏大叙事之中的一隅角落,但却彰显了文明冲突中关于人何去何从的命题。《樱桃园》中庄园文明的消散,有着沉重的历史悲剧感,当柳鲍芙和加耶夫、安尼雅等人生存的环境消逝,创造庄园文明的人也在文明冲突之中消逝,这也是樱桃园悲剧性的一面。
(2)现代性的寓言:资本革新的矛盾
罗巴辛作为资产阶级的代表,他是一个从农奴制的解放中“翻身做主人”的利禄之徒。但是在罗巴辛的身上,代表了资本革新土地,成为新的阶级力量时带给人的撕裂性。同时,在罗巴辛身上阐发了现代性的寓言,关于资本逻辑和金钱逻辑的工具理性凌驾于个人情感之上的寓言。罗巴辛以刽子手的姿态砍掉樱桃园时,最后又几乎落下泪来,他并不想砍掉樱桃园,当他面对柳鲍芙的痛苦时,他也是羞愧而尴尬的。某种意义上,他甚至是爱柳鲍芙的,他深切的同情柳鲍芙,他的个人情感与“吃掉巨人的野心”共同撕扯他。他并不是一个完全沦为金钱奴隶的资本野心家,而是一个同样处于社会变革的矛盾之中的一个“现代人”。他身上具有的矛盾模糊性,正是在新旧环境交替之中自我撕裂和情感矛盾。作为“现代伊始”的资本革新力量,他身上彰显了现代与传统的巨大张力,阐发出关于现代人矛盾与紧张、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相互消解的寓言。
二、广阔而深切的同情:樱桃园中的人物
契诃夫在塑造《樱桃园》中的人物时,既有表现出幽默的嘲笑,但是又是以一种悲悯的介质融入戏剧人物的塑造中。在樱桃园中,无聊、烦闷、痛苦的人们,忍受着生活的庸碌,又流露出生长在琐碎与平庸之上的痛苦。在对他们适宜的嘲笑中,又带着怜悯和同情,讲述着他们各自的遭遇与性情。在下列的几组人物身上,我们看到《樱桃园》表现着作者对角色的深切的同情和极其广阔的包容心。
(一)柳鲍芙与加耶夫
在戏剧中,柳鲍芙是一个不务实际、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实际状况的贵族代表。她动辄几百卢布地借钱出去,遇见流浪汉,没有银卢布就给金卢布给他,从巴黎回来也改不掉自己非要从乡下庄园跑到城里吃饭的习惯。她总是在事后才回忆起自己莽撞又糊涂,表现出一种迷糊的滑稽。加耶夫也是贵族阶级的代表,他热爱舞会、时常不忘打球,碎碎叨叨的样子也时常令人发笑。
戏剧并没有将他们视为贵族意志和代表,或者全然认为如特列费所说“你们祖祖辈辈都在占有和剥削一个个活的灵魂”。戏剧是包容他们的,并没有觉得历史车轮将贵族群体抛之脑后是他们理应承受的命运,而是让柳鲍芙去讲述自己的痛苦,甚至自己过去反复的爱情,以及曾经淹没在樱桃园的孩子。柳鲍芙、加耶夫等人不再只是一个符号化的贵族群体,而是被作者正视、宽容、甚至是安慰的活的灵魂。
(二)特罗费与罗巴辛
罗巴辛代表着一种暗含野蛮特性的新兴经济力量,从后人的眼光看他当然是革命整个社会的阶级,但是他和“永久的学生”特罗费都不是觉醒的力量。在这一点上,作者是有所保留的,或者说考虑到戏剧情境对于人物的制约,这种可以看见的积极力量是有限的。相较于其他人,作为历史过渡的代表的罗巴辛的确要更具有现代意义上的理性,他清楚的知道时间的珍贵,也知道拍卖的逻辑,樱桃园的地皮将来可以带来的极高价值也了然于胸,但这也仅仅代表了资产阶级的狡猾和贪婪。但是罗巴辛也不是典型的资本野心家,他对“樱桃园”的情感寄托虽然不如柳鲍芙那样的强烈,但他从樱桃园中长大,个人情感仍然在他生命经验之中。他呵斥柳鲍芙赶紧卖掉樱桃园,却又在自己真正成为樱桃园之主时痛苦的呐喊。对于罗巴辛,作者同样也是同情他的遭遇,包容他的决定,但他也深深的理解罗巴辛身上的痛苦,更了解他身上的理性并不是俄国的未来。作者从人本主义出发,甚至可以穿透资本膨胀、扩张、毫无感情的外衣,指向在历史变迁中的“新资本家”的撕裂与痛苦。在现代与传统的矛盾中,同情他们的遭遇,又肯定了他们的积极力量。
同样的,大学生或许可以成为科学与理性观的希望。“永久的学生”特罗费清楚的知道社会革命的依靠在哪里,认为知识分子夸夸其谈艺术而绝不做一点事情,而他自身也具有“知识分子”的软弱性,沉湎于爱情的幻想,不做行动,过分积极的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正如契诃夫所说的“知识分子阶级一碰到什么事情就愤怒和痛苦的不行,但他们从未想到底层的民众已经痛苦至麻木。”但作者包容着特列费理性的局限,让他呼喊着“我看到幸福就要来了”。作为绝笔的“天鹅之歌”,特列费在《樱桃园》中愤慨又积极。他所论证的话并不完全是真理,但作者有意给理性局限的特列费一种宽容心,这正是一种对于新生力量的积极肯定,全意的理解关于青年人的抱负与决心。
虽然作者并未将世纪交替、人类命运的希望寄于作柳鲍芙导师的罗巴辛和作安尼雅导师的特列费。尽管他们也都不是人类的导师,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并无积极作用。作者在行文之中肯定了这种新生的、渴望推翻旧统治的力量,但又深知进步的艰难和生存的荒诞,有意与廉价的乐观保持距离,发出忧郁的担心却又没有勒令他们立刻拿起武器与世界斗争,发出感叹的同时又留下希望的祝福。
三、多维指称的“樱桃园”文化含义
(一)破旧而不可再生的精神园地
契诃夫曾经在《樱桃园》开演之前向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说:“我已经给它想到一个名字了,叫'樱桃园’。听着,不是'樱桃园’,而是'樱桃园’”根据俄国的文法,凡是e的变音(“也”音变为“牛”音),都表现陈坏破旧不能再用的意思。樱桃园还在盛开着雪白的樱桃花,但不是可以再能生利的园子,无人再购买樱桃的一个废弃庄园。樱桃园是柳鲍芙、加耶夫、杜尼亚莎等人生活几代的地方,是他们过去的记忆,是作为精神园地。樱桃园是他们的精神园地,更是幸福生活的城堡。樱桃园是柳鲍芙心中绚丽而充满过去青春记忆的优美风景,她恋恋不舍,不仅是因为过去她全部的爱情都发生在此,还有她对于过去奢靡美好生活的眷恋。
(二)优美的遗产文化和残忍的压迫史
作为剧本最重要的象征物,“樱桃园”高度凝练庄园文化,成为沙俄旧社会的缩影符号。在戏剧中关于樱桃园风景优美的台词、舞台说明非常多,罗巴辛也说“连安德烈耶夫的《百科全书》里, 都提到了我们这座樱桃园呢。”这里, 樱桃园象征着古老的俄罗斯优秀的物质文化遗产, 就如老房子里有百年历史的老柜橱, 老朽得也许没人会再使用它们, 但它们承载的是俄罗斯深沉的文化, 见证的是俄罗斯百年的历史, 寄托的是人们对不断变迁的俄罗斯的纪念。正如加耶夫所说, “这虽然是件死物件, 究竟是有了历史, 有了和图书馆一样的价值的了。”加耶夫的一番感慨也许在别人看来是可笑的, 但他的感情是十分真挚的。
但与此同时,者借特列费说出了“樱桃园”所暗含的,除了优美的遗产文化,还代表了剥削和残忍的压迫史:
你想想看,安尼雅,你的祖父,你的曾祖父和所有你的前辈祖先,都是封建地主,都是农奴所有者,都占有过活的灵魂。那些不幸的人类灵魂,都从园子里的每一棵樱桃树,每一片叶子和每一个树干的背后向你望着,你难道没有看见吗?你难道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吗?
遗产文化中更为隐蔽的压迫和残忍的历史,也被戏剧揭露出来。
(三)集体记忆的消散和衰落
樱桃园的摧毁,代表着集体记忆的消亡和衰落。作为罗巴辛口中“建立想象的结果”,樱桃园作为一种文化空间的文化实践,他是与电影《苏州河》《三峡好人》《黄土地》相通的一种风景文化的消亡。它更是一种历史记忆的印迹,一种自然寓言的图景。英国著名理论家西蒙·沙玛(Simon Schama)在《风景与记忆》论述风景与历史记忆时认为:“风景被引入历史建构、民族想象的文化研究语境之中。其实在此之前,风景神话就已经在各个民族的集体记忆中经历了相当漫长的流转。”樱桃园的摧毁,不仅预示了俄国历史中资本扩张、金钱次生逻辑代替贵族统治逻辑的必然性,同时成为一种历史记忆和象征体。社会变迁便随着人口流动,众人所记忆的文化风景最终隐入尘烟。“破旧而不可再生”的樱桃园最终会在资本扩张的车轮中变成土地经济或者社会基础,樱桃园虽然以前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外表上景色依然是壮丽的,然而在资本和金钱的逻辑里,它是旧的、陈腐的、过去时代的,即或表面上还保持着往日的辉煌,而事实上却早已向我们揭示了贵族群体的迁移,庄园神话的消灭,否定传统信仰的不可逆转。
四、结语
戏剧在喜剧之中透露悲剧的底色,让作品蒙上了一层深重又富有穿透力的悲悯与同情。纵观契诃夫的其他戏剧,《万尼亚舅舅》《三姊妹》等许多人物都会面对觉醒之后依旧要选择自己原来的“秩序生活”,为了抵抗荒谬和无意义,他们最终选择或继续管理庄园、或兢兢业业地继续算账。但是《樱桃园》却是一个通过荒谬和宿命透露出内敛的幽默作品。《樱桃园》同时也是富有力量的作品,它的力量并不如娜拉一声震撼的关门声,而是在于樱桃园中悠然的口哨、马车的啸叫、吉他的哀吟、抽抽搭搭的落锁声。它并不以沉重的打击扣响观众的心门,它像水一样安静地流淌进入每一个观众的心中。“水不争先,争的是生生不息”,契诃夫的艺术特性完美的契合了它庄重而又温和的艺术内核。无论是在悲喜之中展现荒谬,人物复杂之中保有同情,还是历史变迁下的文化多义,《樱桃园》都在向我们阐释严肃之中的乐观、悲剧之中的喜剧,在内敛的幽默之中又向我们表现了沉重和严肃的命题。《樱桃园》并不缺乏关于新旧交替、资本扩张、人心涣散而茫然的严肃性命题,但与此同时,契诃夫用一种极其广阔和深切的同情去包容作品中的所有人物,以致于让作品既内敛又具有穿透性,既幽默又悲悯。
(一审编辑:唐湘茹)
(二审编辑:欧阳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