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于萧萧,是异类、“女学生”、逾矩这些概念的集合。而规训则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借宗法权力之手,将萧萧纠缠绊住,囚禁于村镇之中不见天日。萧萧自始至终未能真正理解自由的含义,又被无形的规训束缚在童养媳的身份之中,其悲剧命运可见一斑。
萧萧在规训之下形成的对自由的看法,是一种带有宗法权力色彩的误读。她首先是从祖父的口中得知“自由”的定义:男女自由睡觉,不要媒人,不要彩礼,便是“自由”。这种话语从宗法前辈的祖父口中说出,仿佛是对童养媳萧萧的一种告诫,是一种传统权力的隐形彰显。而单纯天真的萧萧却萌发了些许向往——这说明她纯洁的人格还未被宗法话语彻底规训,这种异类的生活方式对她来说还只是不同的活法而已。而在历经偷食禁果,对宗法秩序的逾矩之后,萧萧对“自由”的看法演变成了对规训与惩罚的逃避:因为“肚子大了”,又无法打胎,她要和花狗到城里帮工“去自由”。“自由”只是她避免直面丈夫家庭对她不轨行为惩戒的方式,是她在宗法话语的彻底规训之下的恐惧与颤栗。而更令人无奈的是,这种“自由”不过是秩序对她另一种形式的压迫。这种带有浓烈宗法权力色彩的误读与现代观念中的“平等自由”产生了可悲的比照与对撞,萧萧的悲剧命运由这份规训下的“无知”得到了淋漓展现。
规训借显性的宗法权力钳制住萧萧,让她无法获得她所向往的“自由”。萧萧虽然早早的萌生了想要追求自由的想法,却一直没有实践。她在听闻祖父对“自由”的一番打趣之后,总是在水边比划,想着剪掉辫子后自由的神气,却终究是把这又黑又长的辫子保留在了身体上。萧萧不剪辫子,其原因是担心自己成为乡村中的一个异类。她无亲无故,以童养媳的身份寄生于宗法家庭之中。传统话语的规训具象化为丈夫的眼光,祖父的训诫,村里人的一言一行,监视着她,权力重压在无依无靠的萧萧身上,成为一种未被当事人发现的悲剧。而这种权利在她出逃未遂受到惩罚之时,得到了最为直接而残酷的彰显。一家人生气、骂人、流泪,祖父请萧萧的族人来判定是“沉潭”还是“发卖”……井井有条的流程是宗法传统的规训之下形成的有体系的纪律,而萧萧的生死命运就被这强硬的规训权利左右。此时,“自由”早已成为奢望,活下去,成了年轻的萧萧唯一的追求。萧萧命运的悲剧性,就在于她未能真正理解自由,也从来未能追求到自由。
在强大的宗法话语规训之下,萧萧从肉体到精神的自由都被彻底剥夺。萧萧试图出逃失败后,彻底失去了肉体的自由——被囚禁在房间内,等待发买的命运降临。即使她依靠男丁子嗣勉强留在了丈夫家,也再也未能逃离乡村半步。这不仅是由于规训与惩罚给她的生命威胁,更是由于她向往“自由”的精神已经在宗法权力之下被彻底扼杀。她最终陷入了童养媳循环的悲剧命运,他的儿子找了一个大他六岁的童养媳,和其他新嫁娘一样哭哭啼啼地过了门;她抱着为小丈夫生下的婴儿,就像她十年前抱着她只有三岁的丈夫一样。她成为了默许并认可这一规训她的纪律的一个童养媳婆婆,见证着另一个女孩陷入和她一样的悲剧命运而毫无波澜。而更值得思考的是,即使萧萧跟随花狗离开乡村逃往城市,她依然不能逃离规训对她的钳制。可以预见的是,她会永远生活在“童养媳”的印记之中,挂念着她那小他九岁的丈夫,因为她被规训的思想不会背叛宗法权力。这也正是规训的威力所在,无论如何,萧萧都不能得到“自由”。
萧萧的自由梦,终究是断在了她这双抱过三个不同身份的孩子手中了。放“水假”的时候,萧萧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跑去看女学生们呢?我想是会的,不过在她这里,女学生也变成异类和笑料了吧。
(一审编辑:胡星如)
(二审编辑:龚诗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