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当前位置: 首页 >> 在线文学 >> 散文 >> 正文

《生死疲劳》《变形记》的“变形”异同比较

来源:作者:22级 何舒晨
时间:2025-04-26 16:41:15点击:

《生死疲劳》运用了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将主人公西门闹进行了六次不同的“变形”,即六次的生命轮回。在这六次轮回中,他都用不同的动物视角去观察社会,反思自己的过去,并逐渐理解世界的复杂性。该小说通过西门闹的“变形”,展现了各色人物的形象与人性的复杂,也展现了中国社会从土地改革至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淋漓尽致地揭露了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和社会现实的残酷性,既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又充满了奇幻和想象,是对生死、轮回、善恶等人生主题的深度挖掘。

《变形记》的主人公格里高尔本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小职员,有一天却“变形”成了大甲虫。他的“变形”使他丧失了价值,他努力适应新的身体,并试图与家人和社会沟通,但始终未能成功。格里高尔最终因无法忍受家人的冷漠和社会的排斥,以及自己身体的不适,悲惨地死去。小说通过荒诞的故事情节和冷静客观的叙述方式展现了格里高尔在”变形“后的悲惨遭遇和内心世界,反映了人类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孤独、无助和绝望。格里高尔的“变形”揭示了人性的扭曲和社会的冷漠,这种冷漠导致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疏离。

两者均围绕“变形”这一核心情节展开,通过主人公在“变形”后的独特视角和所遭遇的种种困境,深刻揭示了人性的阴暗面,并对社会的残酷现实进行了有力的批判。本文旨在深入比较这两部作品所共有的“变形”母题,细致探讨它们在方式、表达及主题上的不同,力求挖掘出两者在“变形”这一母题上的主要异同点,以期提供一个更为全面、深入的理解视角。

一、“变形”方式的异同比较

1、同

在变形方式方面的相同方面,两位主人公都是忽然就“变形”的,没有太多的暗示和铺垫,一切就“突然”地发生。《生死疲劳》中的西门庆在经历了地府的折磨后,“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浑身沾着粘液,躺在母驴的腚后”,就如此进入了第一世的轮回,投胎成了一头驴。同样的,《变形记》中一开头就写到“一天早上,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大得吓人的害虫,硬如铁甲的背贴着床”,格里高尔早上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大甲虫。二者同样突发的“变形”都增加了小说的荒诞意味。

2、异

两位主人公虽然都是突然变形,但变形的方式有所不同。莫言为西门闹的变形寻找了一个符合中国传统,能够被世人所接受的合理理由——六世轮回。并且这六次“变形”——驴、牛、猪、狗、猴、大头婴儿都不断接近人类形态,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进化论,但更多表现出了中国传统“前世今生”话题的玄学神秘性,这给西门闹的每次“变形”提供了有力的支撑,使他的“变形”更具有亲近力和魔幻意味。

而格里高尔的“变形”则显得突发、荒诞,更反人类性。因为世界有着“轮回”的假说,但没有人类突然变成昆虫的假说,格里高尔是一觉睡醒就完成了“变形”,卡夫卡对此没有阐释太多的理由。再者,西门闹的六次“变形”都是有温度、有自我意识的哺乳动物,相比之下,格里高尔所变成的甲虫属于昆虫,在生物学上,昆虫则比哺乳动物要低等得多,离人类物种也要远得多,这会先让读者对已经是甲虫的格里高尔产生陌生和恐惧,而小说进一步叙述格里高尔“变形”后的悲惨遭遇,更能引起读者对社会现象的思考以及对自己的反思。

二、“变形”表现的异同比较

1、同

在变形的表现方面,二者都是由人变成的动物,在“变形”之后,用人类意识思考的同时还有动物性的行为。西门闹在变成驴之后在有着人自我意识的同时也逐渐释放了动物的天性,例如他有着对食物的天然热爱与咀嚼的渴望,“在咀嚼中,在吞咽中又使我体验到了一种纯驴的欢乐”,也有着对同类雌性的追求,这都是动物性的体现。在格里高尔变成甲虫之后,内心十分痛苦与压抑,但行为上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体现甲虫的习性,例如他开始吃不惯人类的食物,经常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或倒挂在天花板上等等。

2、异

二者虽然同样变成了具有人类意识的动物,但其表现出的生活方式、情感态度却截然不同。西门闹“变形”之后,一边享受着作为动物的乐趣,释放动物的天性,一边用全新的视角来观察社会百态,并且反思自己的过去。他的“变形”更多体现了一种黑色幽默的趣味。在面对动物身份时,他没有过多的抱怨,而是一种自嘲的方式来接受这种新生命。他看到人类为了争夺土地和财富而进行的斗争,觉得这些行为既愚蠢又可笑。在作为驴时,曾咬伤过试图欺负他妻子的村长洪泰岳的胳膊,这一行为既是对村长权威的挑衅,也是对人类社会斗争的讽刺。在最后一世大头婴儿的轮回中,他最终散尽了仇恨,得到了内心的解脱,某种意义上属于大团圆的结局。

而格里高尔在“变形”之后则是压抑、痛苦、郁郁而终的。他觉得自己成为了家庭的负担,无法再履行作为家庭顶梁柱的责任,感到深深的焦虑和自责。在被家人逐渐厌弃的过程中,格里高尔逐渐绝望。他试图与家人沟通,但无法得到他们的理解和接受。他感到自己被孤立和抛弃,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隔阂,最终陷入了无边的孤独和冷漠之中,在绝望和痛苦中默默地死去。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就像高度运转的机器,格里高尔“变形”之后失去了人的价值,成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淘汰品。

三、“变形”主题的异同比较

1、同

在主题方面,二者都是基于同一个“变形”母题下出发探讨“人的异化”,表面上看“变形”的主人公才是异化的对象,但实际上,未“变形”的人才是真正异化的人。西门闹变成动物之后,才发现社会中的人性是那么复杂丑恶,历史变迁是那么残酷迅速,他在“变形”之后才真正脱离了物质社会的束缚,细致观察了众生百态,对他人和自我命运进行了深刻的思考,此刻和那些未“变形”的、自私自利的人比起来他才是真正的人。格里高尔在“变形”前只是资本主义社会中无情的工作机器,在变成甲虫之后才真正有了自己的意识,能够有自由的时间和无限的思考,此时他才回归到了最质朴的人性,而其他人依旧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虚情假意中沉沦,被欲望和物质所包裹,丧失人性。二者的主题都是旨在通过异化了的“人”去揭露虚伪的人,揭露这个人类社会的丑恶和人性的复杂。

2、异

更深一步分析,二者在表现的主旨上仍有较大的不同。莫言通过西门闹的轮回之旅,来展现中国农村社会的历史变迁和人性的复杂多样性。这种变形不仅是对个体命运的荒诞描绘,更是对中国社会半个多世纪以来社会现实的寓言式呈现。深刻揭示了社会历史的变迁对人性的影响和冲击,以及个体在宏大叙事中的卑微、渺小和颠覆。同时,作品也展现了人性的坚韧和生命力,即使在极度困苦的条件下,人们仍然能够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希望。

格里高尔的变形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剧,更是对资本主义社会中人被物化、异化的深刻批判。卡夫卡通过这一变形主题,揭示了现代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和孤独感,以及由这种隔膜造成的异化状态。这种异化状态表现为人丧失了自己的本质和个性,被欲望和物质所支配和控制。卡夫卡通过格里高尔变形和遭遇的描写,表达了对现代社会中人性的深刻关注和忧虑。

综上,《生死疲劳》与《变形记》虽同样围绕“变形”母题展开,却以各自独特的方式深刻揭示了人性的复杂和社会的残酷现实。通过对二者截然不同的变形方式、深刻表现及核心主题的深入剖析,我们能够窥见中西方文化背景及其价值观念之间的微妙差异与独特风貌。前者借西门闹轮回转世,寓言式展现中国农村社会的历史变迁与集体主义精神;后者以格里高尔变甲虫,深刻批判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人性异化,彰显西方文化对个体自由、自我价值的追求。两部作品变形方式的差异,映射出中国文化重集体主义、历史循环与道德伦理,而西方文化则强调个体自由、尊严与自我实现的价值观的差异。这种差异深刻影响着各自社会的文化观念与行为方式,渗透着文学领域。但二者都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引发了读者对人性、社会及历史的深刻反思,为文学殿堂增添了璀璨的光芒。

(一审编辑:杨文怡)

(二审编辑:张艺涵)

上一条:《牡丹亭》植物与季节符号的意蕴探索

下一条:蝉死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