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像玻璃窗上擦不去的雾气,湿嗒嗒地附着在城市上空,又淹没在大街小巷。消失了的高楼大厦里,住着我看不见的城市。年节已至,走在街上的,大都也是步履匆匆。商场仍是九点的灯火,霓虹灯里,招牌闪烁着人的眼。
家在南方,生活在零度以上的冬天总难在脑海里去描绘出北方的景象。伴随成长而来的是如画般缓缓铺展开的世界,渐渐才明白,在这片土地上有不可尽绘的生活,每一方人家,都笨拙而虔诚地维持着自己的姿态与方式,小心翼翼。于是期待,何时有幸一览这无数江山,哪怕只是缩成记忆里的一颗碎沙,终构筑起一个人的城池。
最好的等待也许会姗姗来迟,像突然降至的这场雪,赶在年关,为结尾作画。想那时围炉夜话,是否有焚诗取暖的兴致,笑吟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门外老狗突然出了声,游子啊,踏雪归来。好像诗词里描绘的的风雅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出现在眼前。
“不为山川多感慨,岁穷游子自销魂”,似乎只有在寒冷时,才格外记起家的温度。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向前开去,耳边的风呼呼地带着尾音,一下一下,刮擦着听觉。两侧的景物退出视线,向我作揖,在玻璃里光影重复,叠了色彩,是浓烈的极不安稳的梦。
没了往常舟车劳顿的倦然,只是看着窗外,有些花眼。所谓风景,既熟悉又陌生,枯去的稻田里的衰草,是油画里的暗黄色,重复地刷染,留白处是一群白羊软绵绵的叫声。河边的光秃秃的老杨树,灰黑色的树枝里依稀是远处一二人家。不见炊烟,每一个寂寥的村庄等来的都是我这样的过客。
拖着行李箱碾过小路,沾着泥土的脚步迈上台阶。房间里的白炽灯许久不亮,一点点发出光明,予以一个久违的归家人一室温暖。自阳台向外遥望,小山环绕,青杉依旧,只是在风中婆娑,抖擞出一番品格。风过林间,沙沙的声音从夏到冬,在每个归家的夜晚入梦。淅淅沥沥的寒雨下着,暗淡的天光发白,所见所闻若多几分想象,便又全然不同。
踩着夏日的尾巴离开,归来时寒气袭人。想要到达的远方,终究留给一场风。
河山依旧,寒,是暖的开始。
(一审编辑:邓郁兰)
(二审编辑:于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