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渐渐长大,一步步走向成熟、辉煌,又一步步迈向迟暮、死亡,总会有某一个时间段怀念过去的,这就是童年和青春之所以美好的原因。相比于青春,我更爱童年,也许是因为我还未曾意识到我还没有完全失去青春,也许是因为中国人大部分青春都是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度过的。我怀念我的童年,如同扑火的飞蛾紧抓住的最后一丝光芒和温暖。
斑驳的记忆从脑海中一片片脱落,岁月让它染上了一层迷雾,却更显朦胧的美。那年格外炎热的夏天,走街串巷买雪糕的骑着的自行车“叮当——叮当——”地响,就像微风吹动着苍老的风铃,伴随着“冰棒~冰棒~”的哟喝声,一声一声回荡在外婆的怀抱里,惊醒了原本栖息在葡萄架上的蜻蜓。外婆拿着把蒲扇摇啊摇,摇落了一颗一颗的星星,不然梦里面我数的时候怎么会少了几颗?外婆眯着眼睛笑,唱着随口编的歌谣:“我家有个小馋猫,爱吃冰棒爱睡觉,冰棒商人一驾到,瞌睡通通不见了……”我听着歌谣呵呵的笑,外婆冲着商人叫:“这边来,这边来。”我跑回屋里拿个碗装着刚买的冰棒,天气可真热啊,一会儿整只冰棍儿都融化在碗里。冰棍可真凉啊,吃到嘴里觉得全世界都变凉了。不信?不信外婆你吃一口。外婆吃了一口,乐的比冰棍还甜,真凉!于是外婆抱着我,我抱着碗,祖孙二人坐在葡萄架下,外婆手里的蒲扇一摇一摇的,嘴里哼着她妈妈留下来的民谣,不知怎么的我就睡着了,手里的碗却抓得紧紧的。树上的蝉还在枝头不知疲倦的鸣叫,刚飞走的蜻蜓又重新飞回到葡萄架上。
那年冬天的雪下的也格外的大,一瞬间铺好了屋顶,盖好了地面,装饰了青松,冻结了池塘。平常就大门不跨二门不迈的小花更是紧紧的挨着火炉,身体缩成球状埋头苦睡,有人到了身边也只懒散的睁一下眼或者喵一声,每一个眼神、动作都在诉说着对冬天的怨念。可我不是小花,穿好衣服吃过饭就开始往外跑,银装素裹的世界真好看。我一回头,外婆倚在门边,我说:“外婆你看,好白的雪。”外婆笑了笑,“是呀,出门记得踩高跷。”我点了点头,冲进屋里拿高跷,咦,外婆的头发和枝头的雪一样呢。我踩着高跷往院子中央走,路上碰到了丽丽,丽丽说我们来比赛谁先到,我一口答应。于是我们俩竞走,“啪”的一声,丽丽重心不稳跳到了地上,雪把她的鞋子完全覆盖住了,我站在高跷上幸灾乐祸的笑,笑着笑着就发现太阳出来了。
我们都聚集在院子中央,因为那里有一块比较宽阔的地域,而且没有被雪覆盖。我们先划拳看谁先来,输的先开始,于是每人拿出准备好的弹珠轮流开始。玩弹珠的时候是我们最专注的时候,打的人屏气凝神,全神贯注,一双冻的通红的小手始终维持同一个方向一动不动,看的人则提心吊胆,不敢松懈,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两颗弹珠,终于,打的人将所有力气集于手指,一用力,弹珠滚出狠狠地撞上另一颗弹珠,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终于打的人松了口气,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却在拿胜利品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然冻僵。被打的人也不垂头丧气, 从口袋中掏出另一颗弹珠喊道:“来啊,再来一次。”四面透风的院子中央,我们全成了不畏严寒的小雪人,一颗玲珑剔透的小弹珠是我们艳羡的全世界。直到哪家的父母或者爷爷奶奶开始呼喊某个人的名字,我们才会散伙。又踩着高跷原路返回,到了分叉口约定:“下午吃完饭后再一起啊。”于是心满意足的回家,炉火在外婆的脸上跳着舞,轻轻的,黄黄的,我蹑手蹑脚的挨着墙走,刚进屋就听见外婆说:“回来啦?”自然而然的坐到她身边烤火,冻僵的身体慢慢开始恢复知觉,不禁仰着头问:“外婆你都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外婆边拉着我的手烤火边用力搓,“心里有牵挂,在细微的声音也听得见。”我不懂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功能,但是很享受这一切,外婆的手可真暖啊。
然而转眼一瞬,童年早已成为弃我去者。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只是那杜鹃却在不停的啼叫:“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实习编辑 徐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