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分班后我很少和他们有交集了,偶尔在路上碰到他们,也只是匆匆擦肩。也和以前那群朋友关系渐渐开始变淡,后来我和班上开朗的阿玲成了很好的朋友,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老爱八卦,自从我那点小秘密全都被她知道了后,她有事没事就嚷着要我去表白,每次我给她几个白眼,她却越发得意。忽然有一天,一个初一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在食堂碰见了我,把我拉到一边,满脸坏笑的对我说:“你可真够胆儿啊,表个白也弄得太张扬了点吧。”
“表白?”我莫名其妙的望着她。
“校道宣传黑板上的字不是你写的吗?”
我草草地扒了几口饭,惴惴不安地往校道走去。很多人围在黑板前面说说笑笑,我好不容易从空隙里面挤进去,“凌石,我喜欢你!——郭橙橙”不知道是谁字在黑板上写了这些,居然还用我的名字落款!人群有几个认识我的人看到我都停止了刚才的讽刺,满怀期待的眼神望着我像是等待一场好戏。我绕过他们径直走到黑板前拿起黑板刷用力的擦掉了那些字,然后不顾大家好奇地目光转身大步走回教室。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走在校园里,我都能看到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交头接耳。有几次在单车棚碰到凌石,我招呼也没敢打一声飞快走出去,到是凌石像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一样,余光不经意扫了我一眼,又继续和他的几个哥们眉飞色舞地讨论起篮球来。吃完早饭刚准备踏进教室,忽然被一只大手拽住衣领,害的我差点把半个没吞进去的馒头吐出来,我刚想转身开骂,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啊……额……原来是你啊!”凌石直起了身子,比我好高几个头“怎么?被我吓到了?哈哈……”
“切,怎么可能?麻烦你让一下,我要进去上课了。”我的眼光始终保持着与地面平行的状态,故作不屑的样子。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有礼貌啊?”我已经踏进教室的半边身子硬是被他生生的拽了出来,险些撞到栏杆上飞出去。他双手叉着腰,眉头紧缩的的盯着我。“你干嘛最近老是躲着我?”
我慢慢站起来,用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头扬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让他看到我此刻有点愤怒的眼神,我们一直没说话,就像被凝固了一样。
“不想说算了!”最后凌石似乎也不大愉快了,手用力往后挥了一下,然后双手插入口袋转身回了教室。
下晚自习后,在车棚里又看见了凌石,他正在开锁。听到我的脚步声朝我这里望了下,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继续坐上车骑出了校门。我一路猛踩,终于赶上了他。“对不起!”我含糊的说,眼睛继续看着前面。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你再说一次!”尽管是路灯暗淡,依然能看到凌石笑着露出的好看的皓齿。
还好他没有生气。“我什么也没说啊!”我扔给了他一个白眼,快速骑到前面去了。
月光撒过的街道,空气里浮动着沁人的桂花香,微风拂过少年少女们的脸颊,拐角处,谁也没有发现彼此的嘴角恰好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等我放慢车速朝后看时,竟然不见了他的踪影,他这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每天上下学都要经历一场生死决斗,早上前刹后刹双拧,依然得上演一出极限飞车,坡度又陡,半坡间还有一条岔路,早上买早点的,上学上班的都涌在这里,记得初中的前几天我第一次骑车上学,因为还没有正式上过公路,为了避开高峰,那天我早早出了门,一路沿着斜坡冲下去,忽然岔路冒出一辆单车,我慌忙刹车……“砰!!”
“同学,你没事吧?”一个冷冷的声音。
“怎么会没事?”我忍着疼痛睁开眼,膝盖上一块皮都蹭皱了,血沿着纹路一点一点晕开,看到眼前伸出的一只手,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打开了他,自己慢慢支撑起来。
这人也真是没礼貌,一点表情都没有。见我不领情,竟然就直接略过我,在地上捡起刚刚撞飞的书来。“这几本是你的。”我接过他塞过来的书,扔进篓子,“啊,快迟到了!现在找他算账的时间也没有了,算他走运!”在内心做了痛苦的抉择之后,我毅然跨上了我的坐骑驶向学校,要知道迟一次到要罚五块!
第一节语文课是班主任上的,幸好踩铃进入。“咦?这不是我的书?”我翻来翻去,书里笔记写得工工整整,字迹还挺秀气的。“哦!一定是他的。”凌石——书的侧面右下角写着小小的两个字,原来他叫凌石。
“凌石……凌石,零……食,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下课后,他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我们拿错书了。”他把我的书扔在桌上,抱起他的书头也没回走了,我顺着他的背影发现原来他坐在我们这一组最后一个的!
“哎呦,还这么酷!看来我的人品没有白攒,看我不慢慢找你算账!”我窃喜道。
我和凌石竟然是这么认识的,不知什么时候草丛里想起了聒噪的蝈蝈声,打断了那年的回忆。我吃力的骑上坡……
“郭橙橙!”
差点停在半空,我双脚抵住地面往后望,是凌石。“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路灯下他的轮廓格外清晰,略微凹陷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越发透出那么一点混血的气质。
“我喜欢你!”凌石双手捧成喇叭状,还没把字说完,他就跨上了车呼的一声消失在了岔路深处。
什么???我没幻听吧,险些就人车两翻。一阵风吹来,路旁的桂花树瑟瑟发抖,花瓣打落在三三两两的行人肩上,我打了个冷战,若喜若忧的推着车回了家。
后来凌石经常去我的教室找我,后来我们莫名其妙的在了一起。
“郭橙橙,有你的啊,恭喜你表白成功!”陶蕤蕤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翻:“你放心,我不喜欢他了,我退出。”
我不知道陶蕤蕤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否在嘲笑,总之后来我和凌石一起走的时候再也没有碰到过她。
“春天的樱花,夏天的荷花,秋天的桂花,冬天的梅花,你喜欢什么啊?”我总是缠着凌石问他,但凌石一直没有回答我,只是摸摸我的头,然后在草地上躺开来,阳光安静的洒在他细碎色刘海上,就这样闭着眼睛一直等到树荫覆在白村衫上,他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背后的草屑,双手插进口袋,右肩轻轻一耸,示意我一起回家。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们都很少骑车,几乎是每天晃晃悠悠的走回家,谈天说地。有时候凌石还会说出一些很逗的事,弄得我苦笑不得。
初二的那个寒假,漫天的鹅毛大雪,地上结了厚厚的冰,车和人都滞留在路上,一堵就是好几天,电视里每天播放着“众志成城,抵抗冰灾”的新闻,而我却满脑子都是凌石在海南岛游玩的场景,放假后凌石就去了海南父母那里,十多天过去了,凌石一个电话也没有给我打。很多次我拿起电话想要拨过去,但又怕这样显得我过分在乎他,于是悻悻地回到书房看起书来。交通继续阻塞着,上海、浙江、湖南、湖北、江苏、安徽、江西等地频频传来断电缺粮的消息,很多在外地的农民工不能回家过年,不少抢修工人在冰灾中英勇牺牲,在党和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大家总算才过了一个温暖难忘的年。拉尼娜过去了,冷暖气流也逐渐消散,冰雪渐融,温度骤然降低,地上的雪和冰被行人踩得稀碎,接着变成一滩滩污泥,在阳光的曝晒里汇成一条条混浊的小溪缓缓流下斜坡浸入桂花树底,拐进那条熟悉的分叉路……
凌石开学前一个星期就回来了,他给我带了一大包特产,椰子糖,咖啡豆,海水珍珠,虎斑贝,热带果脯还拍了很多海边的照片。我好奇地看着这些东西,笑得合不拢嘴。
“这就被感动了哦。”凌石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开学那阵子十分忙碌,我得帮老师整理班上每个人的信息,帮着收费,进行班干选举。差点就忘了凌石的生日,看多了偶像剧,我也照着故事里的情节亲手做了一个爱心蛋糕,准备那晚悄悄送给凌石。可是下晚自习后登陆很久,凌石一直没有来找我,可能是他们班的同学再给他庆祝吧,我悄悄走到他们教室后门,里面静悄悄的,我好奇地探进半个头,竟然看到陶蕤蕤靠在凌石肩上,他们一直坐在这里多久了?凌石看到我怔了一下,陶蕤蕤依然闭着眼睛靠着,丝毫没有察觉,我扔下蛋糕飞快跑了。凌石一直没有跟来,我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我要回教室等他来找我。那晚东风轻轻抚着柳絮,月光凋落的花坛没有虫鸣,没有私语,等我睁开眼时,教室里来了一半人,我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脑子里塞满的都是昨晚的事,下楼时碰到凌石站在花坛边。
(责任编辑:黄紫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