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仪器滴滴答答地响着,突兀但并不刺耳。
尹智渊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模模糊糊一片白色。白得就像置身于云端。
——“千万要说你是被武藤的人刺伤的。”她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后,就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左胸。
听到一个声音:“他醒了!”接着是极轻的脚步声。男生终于看清自己眼前是医院的天花板,不禁暗叹一声自己命大。
“水……”不忘适时发挥一下演技,虚弱地喊了一声。
一杯水递到他唇边。转过眼珠来看了一眼递水的人。视线接触到那身黑色的警服,眼睛突然有一抹情绪像被风吹起的尘土消散在空气里。
——当然,是警察。等着他的人不会是别的人。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看他喝下水,床边的人用和蔼的声音道:“尹智渊先生,你先好好养伤,不用顾虑其他。”但听得出他在压抑自己的火气。
——因为找不到证据,所以对我也无计可施吧。
微微点点头。
听到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然后是一句愤愤不平的低咒:“如果不是看见轩轩还没醒,我早就把他铐起来关上一年半载了!”
尹智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刘暻轩还没醒?她捅了自己一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呢?其他人又如何?刘暻轩说的话,究竟是忠告还是陷阱?想到这些,心里仍是后怕。
——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担忧,但是希望她永远不要醒。
韩幻靠着桌子打盹。头猛地一歪惊醒了。迷迷糊糊地抽了张纸巾把口水擦掉,刚好看见邢毅带着一个人走进了病房。定睛一看,那人身穿墨绿色背心和黑色牛仔裤,外加一双高及膝盖的马丁靴,头发是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好像不是熟人,但是那个抬眼看着天花板,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姿势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椰子!”她站起来迎上去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哎呀,你终于来了!影儿那个无情无意的家伙到现在都没出现过呢,还是你够义气!”
注意到邢毅面色微寒,韩幻干笑几声:“呵呵,邢理事。”
“轩轩现在状况如何?”古绰椰马上转移话题。
韩幻撇了撇嘴:“还不就是那样,好说歹说都没反应,只好给她注射了安眠药,让她睡个够。也许醒来就好了。”
“刚刚我去问医生了,你就别骗人了。医生说她潜意识在排斥现实世界,估计这一睡就很难醒了。”古绰椰叹了口气,“这样就跟植物人差不多了。”
“总会醒来的。”邢毅也叹了口气,“我先走了,你们在这儿好好照顾她,有事一定要告诉我。”说罢便转头走了。
见他出门,古绰椰眨了眨眼,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刘暻轩,道:“虽然她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没预料到,但是之前我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好像她从此不会再出现一样。也许死亡更干脆,不用折磨我们。”
“是啊,她在这世上真的无牵无挂了,如果我们再不管她,她就真的无所依靠了。你没有看到她从KS出来的样子,比现在这个植物人的样子更让人难受……”韩幻难得感性起来,“比起瑜恩的死,可能夏沐对她打击更重。你没有经历,你是感受不到的。”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古绰椰问了个比较实际的问题。
“KS不在了,你我也没有赞助了,只好另寻别处。现在想来,只有影儿最有优势,考了律师证又得到了新的资助,只要这一切过去,她就可以开始快乐的生活了。”
古绰椰双眸微眯,冷哼一声:“快乐?建立在邢理事痛苦之上的吧。我本以为她至少会顾及一手带挈她,真心真意对她的人,可是没想到她的心狠起来,也与那些投机者不遑多让。”
“你呢?你还会找经纪公司吗?你的人气那么高,东山再起应该很容易吧。”
古绰椰摇了摇头,轻笑道:“不瞒你说,我之前就自己亲自联系了韩国一家知名的经纪公司,去当歌唱老师,训练艺人,一个月后我就动身。形势所迫,虽然挣得没有以前多,但是总算不用低声下气,是吧?”
“真羡慕你们。不过,我觉得我将来不会比你们差的。”韩幻舒了口气,换上笑容,“祝你顺利。”
尹智渊坐在床头,含笑看向站在面前的陆况:“陆警官,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确定我现在神智很清醒。”
陆况歪着嘴笑了笑:“行,依你。就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我是被人打晕了才到KS的,等我醒来,身上所携带的一对戒指也不见了……后来他们让韩幻离开,我便跟上去,没想到被认出来,跟他们的人搏斗起来,其中一个拿出匕首,捅向了我,还好当时四周光线不大,所以我现在还能活着。怎么样,这个回答可还满意?”随意地编着谎话,依然含笑,眼中确有几分警惕。
“那后来匕首怎么到了轩轩,啊,不,刘暻轩的手里?”陆况又好气又好笑。
“我也不知道啊。”尹智渊佯作无辜的松了耸肩。
陆况暗暗咬牙:“好的,你提供的情况对我们很有帮助。好好养伤,早日出院吧。”伸出手重重地拍了这位伤患的肩膀几下,“再见咯。”
“对了,Elf她还好吧?”
停住正想离去的脚步,陆况皱着眉,眼神高深莫测:“你说呢?”言罢便带上门走了。
尹智渊的脸色马上阴沉起来。站起身缓缓向外走去。
刘暻轩的病房前空无一人。走廊上都是静静的,虽然没有空调,但是清寂的气氛还是让人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尹智渊推开房门,韩幻抬起头,见是他,不禁皱了皱眉,有些嫌恶地道:“你来干什么?”
“只是来看看她。”尹智渊轻声道,“我知道夏沐死在她眼前了。”
韩幻假笑:“看完就走吧。”
这时古绰椰走进来,看到尹智渊只是微讶地挑眉,并未多言。韩幻看到她,努了努嘴道:“哎呀,你总算回来了。去买个饭这么久。”
尹智渊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地道:“那我走了。”
“别走啊,来都来了。”古绰椰语带讽刺,“坐一会儿再走呗。毕竟大家都是熟人啊。”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躺着熟睡的刘暻轩:“特别是齐依。”
尹智渊沉声道:“她是成瑜恩。”
正准备吃饭的两人愣住。
听尹智渊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韩幻和古绰椰都无法置信。但是尹智渊言之凿凿,再加上以大家平日对刘暻轩的了解,终于恍然。
看向病床上的女生,古绰椰语气也更多了几分叹惋:“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神游,对人也总是很奇怪。看来我真是错怪她了。”想到女生当初自信满满的话,认定《晨昏线》是自己作的词,而她还一再怀疑,一再试探,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韩幻突然惊喜地抬起头:“我想到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把轩轩叫醒。不过,可能会有点麻烦。”
“什么?”古绰椰回过神来,认清眼前的问题比较重要。
韩幻一脸神秘地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用播放不可以吗?真的很笨,这个办法。”古绰椰敲了敲韩幻的头,又看向一脸若有所思地尹智渊,道,“不过,试一试也没关系。”
“哎呀,你懂什么,用唱的比较心诚啦……”韩幻不满地反驳,然后双手握成一团一脸期待地看着尹智渊,“所以,你的意见呢?”
尹智渊忧郁地看着刘暻轩。此刻女生一脸安详,唇边甚至有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不知又神游到了哪个世界。实在不忍心打扰。
这几秒钟,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很久很久之后,尹智渊再去回想那一刻,他记得病房里那台无声的加湿器喷出的徐徐蒸汽,记得空调里的风吹动窗帘的微微摆动,记得韩幻指甲上贴着的懒羊羊图案……唯独忘了自己当时的心情。
他只知道,自己点了头,道:“好的。”
刘暻轩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奇怪的世界。一开始,四周一片漆黑,但是充斥着各种各样杂乱的声音,那些声音无一例外是在质问她:“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我是刘暻轩。”
“骗人!你这个盗用了我名字的骗子!”
“我是成瑜恩……”
“别再犯傻了,成瑜恩是那个现在还下落不明的女孩!”
“那你们说我是谁?”
四周突然一阵静默。所有的声音都像退潮般消失了,但恐惧却水涨船高。
不知哪里打下一束聚光灯的刺眼光线,刘暻轩看过去,只看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看起来柔弱动人,但一双暗黑色的眸子里充满跃动的火光的女生,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不知这是自己,还是齐依。
刘暻轩与她对视,感到恐惧越来越迅速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甚至猛于劈天盖地的洪水。
白衣女生开口,声音空灵飘渺:“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光灭了。
刘暻轩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开口。她想反驳,可是,所有的语言都在喉咙深处化作了沙哑的无意义的语气词。
远远传来一声模糊的呼喊,虽然听不清,但是直觉上是在喊她。刘暻轩记得这个声音,只是一时无法将它与某个人名对上号。
她四处张望着无穷的黑暗。
终于,她看到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步履从容,优雅,全身上下都像被一层光晕笼罩一样,显得虚幻华丽。
她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艰难地伸出手想碰触,但是这个近在眼前的人却像是投影仪制造的假象,怎么也抓不住。
“夏沐……”终于发出两个有意义的音节。
男生含笑地打量着她,那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疼爱。
她依旧没有碰到他。
“别这样,轩轩。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空间了。”他笑着摇头叹气,“早就不在了。”
泪水将他的身影化作一片朦胧的光。刘暻轩想伸出手把自己的眼睛擦一擦,但是她觉得自己的每根神经纤维都在反抗自己的意志。
夏沐淡然的声音还在她耳边真真切切地响起:“回去吧,回到现实去。别再自己骗自己了。你想知道的那些答案,也要到现实中去寻找不是吗?”
她惊觉自己在不断地摇头。
夏沐带着往常与她交谈的那种无奈又宠溺的语气道:“你从来都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摆布,所以这一次,你也要自己做决定才行呢。”
“不能带我走吗?”
她感到男生一愣,然后轻笑出声:“看着我,轩轩,看着我。”
她抬起头。
夏沐的眼神温和得像是可以融化两极的千年冰雪:“不可以的。你知道,如果你跟着我走了,这不但对你自己来说是个遗憾,也对很多关心你的人来说是遗憾……人的一生,总是不能完满的,与其让大家都遗憾,还不如成全了你们呢……”
“夏沐。你听着,我喜欢你,所以……”
“别再自欺欺人了。”他打断她,食指放在唇边,“别说你对我的感情只是愧疚和自责,就算你真的喜欢我,你也不能完全抛下那些,跟我走啊……”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因为我的牵挂只有你,我唯一的遗憾是不能替你分担痛苦。而你却无法只看着我,你要承担的太多了……回去吧,即使狂风暴雨……记得不要再想起我,以免徒增伤感……”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刘暻轩闭上眼睛,泪水却始终没有再溢出来。她只得不停地笑。但是,眼前仍旧恢复了一片黑暗,死寂,把她困在这个未知大小的牢笼里。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开始清明,好像听到有人在弹吉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和着拨弦的声音唱歌。一首接着一首。
仿佛一扇门在面前打开,最初的记忆缓缓流动如泉水。
——幽暗肮脏的巷子里,两个孩子并肩奔跑。
——少年拿着皱巴巴的一块钱买了一只廉价的雪糕,眼里闪烁着光递到少女面前。
——大雾弥漫的清晨,手牵着手,身无分文地到街上去找工作,累了就坐在别人的台阶前轮流吃一个盒饭。
——女生装作顺路到男生住的地方去,在阳台上他弹吉他给她听,她微笑着鼓掌。
——男生获得出道的机会,女生到拍摄现场为他加油。却碰上了齐依。
——男生去好莱坞的当天,女生所在的悠弦大楼起了火。
——再相见时,她在喝酒,而他走上前来按住她拿着酒杯的手。
……
尹智渊啊,尹智渊。
她苦笑。
——你何苦这样。挽回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不值得。
——虽然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但也不希望再想起。因为我不配。
尹智渊满眼都是血丝。手指不停地在吉他上弹奏着,每一首歌都不同。
已经一夜了。
从他开始弹奏第一个音符,刘暻轩就一直在挣扎,好像很不愿意醒来。但是,直到她听见这最后一首歌。《晨昏线》。
尹智渊拨弦的手指已然麻木,歌喉也不再沉稳。尤其还是一首这样以难出名的歌曲。
可是,刘暻轩却突然放弃了挣扎,皱起的眉头和缓下来,然后,睫毛开始闪动,眼睛一点点睁开。
吉他的第六根弦断了。因为弹奏的人早已将它扔在地上。
刘暻轩坐起身,看着眼前的人。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还未来得及开口,她就被尹智渊抱在怀里。男生惊喜的语气让她怀疑这又是一个荒诞的梦境:“瑜恩,瑜恩……你终于听到了……感谢老天,太好了……”
“事情都解决了吗?”
没料到女生醒来之后问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严肃的问题,男生怔了怔,道:“别担心,都没事了。警察们连项城悦都没漏过,统统盘查了一遍。但是我没事。”
淡淡地启唇发出一个“哦”音,刘暻轩推开尹智渊,声音依旧低沉:“谢谢你。去休息吧。”她感觉得到,男生拥着她的手臂在不停的颤抖。
站在门边的韩幻忍住笑,掩唇对古绰椰道:“看,就说我的方法有效吧!”然后对着门里的人干咳几声。
刘暻轩转过头来,冲她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的眼睛里难得有了柔和的光。
“以后,都叫我Elf吧。”她如是说。
尹智渊亦释然一笑。
——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凌晨的机场,人很少,但依然热闹。刘暻轩拖着行李箱,一边腾出手拿着提包,坐在候机大厅的一角。
尹智渊赶上来,在她旁边坐下,笑着道:“怎么,突然走这么快?我都赶不上了。”
女生歉意地笑笑,把垂在额前的头发拢到耳后:“其实……我是突然想去洗手间了。你看着行李,等我哦。”
尹智渊挪揄地笑:“你啊……真是麻烦。去吧,我会等你的。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这样。”
刘暻轩脸一红,低头匆匆离去了。
走到洗手间的隔间里,女生才吐了口气,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翻个面穿上,然后把首饰都取下来,把妆都卸掉……直到自己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人。然后她拿出一张到北海道的机票,凝视良久,才一点一点撕碎,冲进马桶里。
漩涡平复后,她打开门,从容地走向登机口。递上一张去德国法兰克福的机票。
自从她在尹智渊的歌声中醒来后,尹智渊和她的关系就回到了从前。他对待自己的唯一差别,可能就是不再喊她“瑜恩”,而是“Elf”。
就是这一声,就是全部的不同,也是她醒悟的全部理由。
尹智渊看着表,时间差不多了,可是要等的人仍然没有出现。他皱着眉,想起身去看一看,可是大厅的广播仍在用温吞的语气催促人们登机。越是温吞,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手机短信铃声。他没有管这个,而是直接找到机场的广播室让他们播放“飞往北海道的班机即将起飞,请刘暻轩小姐尽快到登机口登机”,一遍又一遍。可是,没有回应。
他这才恍然,拿出手机。果然,那是刘暻轩的短信。
“我已经登上另一班飞机了。不要找我。行李箱里有我的一封信,你看了就会明白我的苦心的。再见。”
尹智渊面无表情。他将刘暻轩的行李箱放平,打开,里面是一床被子,那信就在被子上。刘暻轩的字迹,密密麻麻。
尹智渊:
恕我直言,我不能在你面前伪装了。我不是齐依,也不是刘暻轩,更不是成瑜恩。所以,我要你喊我Elf。
你知道那天在KS的时候,武藤曾说过,我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你不计前嫌用歌声唤醒我,你愿意陪我到北海道去寻找我的身世,也愿意一生一世陪着我……你的承诺实在太多了,你也都尽力做了,我很感激。问题是,我不能强迫自己接受。
也许是骗了太多的人,连自己都被自己骗住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回到和你一起的那些无忧无虑的单纯日子。虽然那是我活到现在最开心的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们彼此坦诚,彼此信任,我每当想起那段时间,心里就会很矛盾。一方面,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去了;另一方面,我有那么希望能再体会一番。
可是现在太迟了。我已非我,你亦非你。这些日子我们几乎是回到从前真心真意的时候了,但是我们不可能在大街上手牵手一起走过名品店的橱窗然后嘲笑那些衣服的设计有多二,也不可能在小小的地下室挥动锅铲炒一个不放油的炒饭然后你喂我我喂你吃下去。那些只能是回忆了。
我所做的,也只能是陪着你找回忆的感觉。你似乎是找到了,所以你不计前嫌向我求婚,记得吧,我是在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你的。可是你看,我没能做到像你一样释然。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不是我了。
如果我还是我,我会在你求婚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点头。
如果我还是我,我会挽着你的手站在红地毯上,骄傲地宣布你是我的。
如果我还是我,我会跟你去北海道,在漫天满地的雪花里听你弹吉他。
如果我还是我,我会很爱你的。
只是,我不是。这就是我那时心里所想的。
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对你说的话了吧。
不要客气,把信撕了。把心死了。
如果再见,我愿意接受你的谩骂苛责。但请你记得,我不是我了。尽管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已不再重要。我不应该在乎我的过去,我只想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你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我的过去,所以,我不在乎你了。
所以,对不起。
Elf留字
尹智渊薄薄的唇紧紧地抿着,没有一丝血色。
他把那张纸叠起来,收好,然后拉上箱子的拉链,提起那个箱子,朝机场外的茫茫夜色走去。
——我知道你已变得残忍。可是,连我也没有能改变你。好吧,算我错了。再见。如果有可能,真的,再也不愿见到你了。
三万英尺的高空中。女生用眼罩遮住泛红的眼眶。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终于,痛哭失声。
(责任编辑 彭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