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下楼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宿舍楼下的小花猫生了一窝小猫崽,宿管阿姨用一个盒子装着它们放在宿舍一楼的楼梯口旁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悄悄地凑近看了看,母猫已经不知去向,可能是去觅食去了。四只小奶猫蜷缩在盒子里,不哭不闹,睡意缱绻,偶尔动一动柔软的小身子,可爱极了,这小奶猫的可爱姿态让我想起了“二货 ”—— 一只特立独行的猫。
一、缘分
( 相遇是一种缘分,停留更需要缘分 )
那是一个晴朗的中午,我和宿舍的另外两个舍友一起在宠物市场闲逛,我们的目标很明确,要买一只猫。我们走进一个店铺,然后从里面走出来,又走入另外一个店铺。其中有一个店铺里的一只小白猫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它瘦弱的小身子裹着纯白色的外衣,湛蓝的小眼睛透着一股清澈和灵气。它和一群大猫关在一起,我们靠近的时候,它活蹦乱跳地跑过来,伸出它的小爪子趴在笼子上,虽然很瘦小,却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与活力。可是它太瘦小了,不愿意放弃更多可能性的我们还是选择继续逛一逛,再逛了几家宠物店后,我们总觉得之后看的那些都不如那只小白猫。只是因为在猫群中多看了它一眼,再也没能忘记它容颜的我们最后还是决定买下那只十分活泼的白色小奶猫。
我们给它买了猫粮和猫砂,在兴奋之余,我多少还是觉得有点悲哀和担忧。因为我们之所以想要买一只猫,最初是为了成就一段所谓爱情开始的共同话题,小奶猫作为一段情感关系产生和发展之间的纽带,从一开始我就认为它带有一定的工具性,这也让我觉得它有点可怜,毕竟那位室友不是因为爱猫而养猫。不过幸运的是宿舍还是有一个舍友是真心爱猫的,这也多少让我对于这只小奶猫的未来感到些许欣慰。于我而言,相比较猫的高冷,我更喜欢狗的热情,但是也不反感猫的到来,所以对“买猫”这件事情我没有什么异议,如果它的存在真能成就一段姻缘,那也是一种缘分。
二、相处
( 想要融入和适应新的环境都需要磨合,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
终于带着小奶猫回到了宿舍,看着她们俩兴奋地为它布置着,我在一旁冷静地观察着这只小奶猫,这时的我对它还是没有多少感情的,这么说或许有点冷酷,但我必须承认这是事实。可能是之前呆在笼子里太久了,突然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的它兴奋地叫着,在宿舍里走来走去,也不怕人。我们决议要给它取个名字,看着它有时候蠢蠢的样子,有个室友说了句“二货”,结果这家伙竟然回应似的叫了一声,再喊一声“二货”,它又叫一声,我们被它逗得哈哈大笑,从此它便有了自己的名字——“二货”,我开始觉得它挺有趣的了。
可是好景不长,它的到来不仅给我们带来了欢乐,也给我们制造了一些难以避免的麻烦。 第一点,当然是它的卫生问题,虽然有猫砂,可是它还没有适应这个环境,所以总是要给它清理,现在想起它的粪便味我还是觉得难以忍受。不过它也很聪明,教过几次之后它就学会在固定的地点解决自己的卫生问题了,不得不承认,它是一个很爱干净和漂亮的猫,它会不停地舔舐自己的毛发,直到自己满意为止。我喜欢在闲暇时刻观察它,因为它总能刷新我对于“猫”的理解,或者说是由于不了解而形成的误解。
第二点麻烦就是它的睡眠问题,一到晚上我们熄灯睡觉的时候它便开始发作,像个怕黑怕孤单的孩子一样不停地呼唤着。那叫声让人听了不免觉得瘆得慌,迫于无奈,我们只能在厕所那里垫上厚厚的纸板,然后把它关在里面。每天早上把它从厕所放出来的时候,它好像在门内已经等待了一个世纪似的,一打开门便往外冲,现在一想起它在那样潮湿且黑暗的环境里独自呆一整晚,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麻烦就是它一点都不怕人,喜欢亲近人,也正是这一点,让我们宿舍发生了一起小小的事故。在当初说起买猫的时候,宿舍的另一位室友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因而我们并不知道她是害怕猫的,所以对于我们最终把“二货”带回来的这件事,她是有抵触情绪的。偏偏“二货”这家伙又一点儿也不怕人,总喜欢在宿舍窜来窜去,不仅在自己的地盘“撒野”,还喜欢拓展自己的活动范围,时不时地去隔壁串个门,最后连隔壁的同学们都喜欢上了它。可是对于怕猫的人来说,那种亲近就意味着一种恐惧,“二货”总喜欢不知死活地跑到那位怕猫的室友脚下,然后我们就能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几次过后,免不了口舌之争。
“二货”只是一只小猫呀,怎么忍心责备它呢?和人相处而亲近人又有什么错呢?把它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听着它哀怨的叫声该有多于心不忍呢? 终于,情绪的累积在一个夜晚终于爆发了,那一晚的争吵过后,宿舍的空气里沉寂着死海一般的沉默,“二货”也懂事地乖乖待在笼子里,只偶尔发出几声“认错”似的哀怨叫声。
为了宿舍的安定团结,我们决定把“二货”送走,和它相处的短短几天就已经被它折服的我都有点舍不得,更何况是付出了很大心血的她俩。就在我们为“二货”寻找新主人的时候,它竟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三、离别
( 所有的生命都是有灵气的,它终于得到了自由 )
对于“二货”的死去,我一直觉得是它自己的一种选择。它虽然名字叫“二货”,可它是那么的聪明,知道自己去哪里吃猫粮,去哪里喝水,去哪里排便,知道亲近人能够得到抚摸,怀抱和好吃的……所以那么聪明的它怎么能够不知道我们之间因为它而发生了争执,所以它懂事地选择了离开,只是它的这种离开方式是那么的悲壮,让我们至今想起都会觉得心疼和愧疚。
那是一个星期四的中午,晴空万里,宿舍楼外的一切都沐浴在阳光下,构成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这么难得的好天气,我们打算带“二货”下楼走走,让它可以自由一会儿,我们都知道它不喜欢笼子,就像人不喜欢束缚。
它好像很喜欢外面的阳光,所以自己在阳台上玩,我们谁也没有留意,正当我们准备带它下楼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它不见了。我们在桌子下面找,在盒子里找,在隔壁宿舍找,在阳台上的花丛里找……我们找遍了所有的角落,就是没有它的踪影,站在阳台上,一个可怕的念头充斥着我们的脑海,“二货”不会是掉到楼下去了吧……顾不上多想,我们急忙冲到楼下,一边跑一边祈祷它不会出现在楼下,可是事实就是它在那草丛里静静地躺着,身子一抽一抽的,嘴里发出几声嘶哑的叫声,微弱得快要消失在空气中。
我们害怕得不知所措,只知道它还活着,我们要快点带它回去。看着它这么脆弱的时刻,我们连抱它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姿势才好,它一定很疼!终于把它带上了楼,我们决定先观察观察,都说猫有九条命,“二货”一定能够度过这个难关的。慢慢地,它能站起来走了,虽然是那样的孱弱,但是足以让我们为它的顽强感动地落泪。
就在我们以为它在慢慢好转的时候,它却不吃猫粮,变得越来越瘦了。 到了这地步,我们寄希望于宠物医生,可是医生告诉我们“二货”严重的营养不良,太瘦小了,禁不起治疗的折腾,所以我们最后只能默默地把它带回来了。我们自责,为什么当初没能给“二货”买点肉肠呢?它之前和那些大猫关在一起,肯定经常都吃不饱才会营养不良?为什么在周四的中午不好好看着它呢,这样它就不会从六楼跳下去了呀,那可是六楼啊!即便是有九条命也无力回天啊!为什么当初要把它带回来呢,也许不带回来它就不会跳楼了……
悔恨的前提是假定有选择的自由。一个人在可以做出正确选择的情况下,却做了错误的选择,并且深受其祸,便会感到悔恨。如果无可选择,即使灾祸发生,感到的也不是悔恨,而是悲伤。悲伤面对的是单纯的事实,悔恨却包含着复杂的推理,它在事情发生之后追溯其原因,审视过去的恶行为,设想别种可能性,而它的全部努力就在于证明已经发生的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再进一步,当一个选择的后果不仅关涉到自己,而且关涉到他人尤其是自己所在乎对象的命运时,悔恨中必定包含着内疚,并且被这内疚强化。内疚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对于选择的责任而感到的痛苦。如果只是自食其果,与他人无关,就只会悔恨,不会内疚。
然而,无论我们怎么悔恨和内疚,“二货”的死亡注定成了一个大家都闭口不提却又心知肚明的事实。我们希望这一天晚一点来,因为这样我们就能再多看看它,同时,我们还保留着一丝侥幸,也许医生太武断了,万一在“二货”的身上出现了奇迹呢?可是啊,奇迹这东西太过于苛刻,它是苦难之子的梦幻,绝望者的希望。我们的这一点点私心在面对“二货”苟延残喘的痛苦的时候,显得那么残忍,于是我们又希望那一天早点来,至少这样它就可以早点脱离这种痛苦了。
生命的最后时刻,是我静静地感受着它的死去,这是我的荣幸还是不幸呢?
在摔伤后的第三个夜晚,那是一个深夜,我还在电脑前忙着我的工作,“二货”静静地躺在烤脚垫上,突然,它站起来飞快地冲到了另一个室友的桌子下面,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响动,像它以前一样闹腾,只是我明白这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我被这一阵响声牵动,朝那个方向望过去,它正躺在冰凉的地上抽搐,我起身走到它身边,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死亡,虽然只是一只猫,但是我相信所有的生命都是有灵性的。
我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轻轻地抚摸着它,轻声问它:“二货,你是要走了吗?你是不是很痛?”它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我能摸到它的脆弱的骨头,我能感觉到血液在它细小的血管里流淌。可是它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我把它重新放回了烤脚垫上,毕竟那里还是一个温暖的所在。 我重新回到自己的吊椅里,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二货”又一次站起来跑到我的座位下面,它的嘴巴微微张开,可是它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死神啊,你是多么的残忍,为什么到最后都不能平静的离开,还要经受这样的痛苦!
宿舍里很安静,我能听到她们的喘息声,我知道“二货”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我试图叫醒她们,可是没有回应,至今,她们还因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我也为此而自责。我能听到“二货”嘴巴一张一翕的最后的哀号,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我突然觉得有点恐惧,所以我不敢再去触碰它,尽管它就在我的吊椅下面。 过了一会儿,它又一次站起来,这一次,它再也没了力气,晃悠悠地离开了我所在的位置,我没有胆量再去回头看,所以干脆给自己的耳朵带上耳机,充耳不闻。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柜子下面发现了它的尸体。是的,冷冰冰的尸体,没了晚上我抚摸它时的温度,没了与死神抗争的颤抖,就是那么硬梆梆的躺在那里,这一次,它再也折腾不起来了。我为自己的懦弱而愧疚不已,我后来回想起那个夜晚的点滴,才猛然发现原来“二货”是那么的讲义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要与死神做最后的斗争,只为和我们做最后的道别,而我呢,却连道别的勇气都没有,就这样冷漠地因为自己的胆怯而逃避。
二货呀,你这只特例独行的猫,你让我对于“猫”有了新的认识,猫除了高冷,还有热情,只是你的热情只为爱惜你的人燃烧,以后再见到猫,我都会觉得亲切;二货呀,你这只特例独行的猫,让我想起了裴多菲的诗: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二货呀,你这只特例独行的猫,你让我每每想起你,心里都是又甜又咸,有时候咸得发苦,我在你面前是多么的懦弱和愧疚啊……
“二货”最后葬在了湘江边,好了,这一次,它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二货”,为了这么可爱的你,我愿意相信天堂是存在的,从此,你是天堂里流浪的一只特例独行的猫……
(一审责任编辑:丁小璇)
(二审责任编辑:赵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