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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见人性悲剧,唱一首女性的歌——评话剧《我不是潘金莲》

来源:作者:22级 程昕哲
时间:2023-12-09 22:54:31点击:

人生儿戏,荒诞不经;真假婚姻,一台悲剧。《我不是潘金莲》用嬉笑怒骂、芝麻绿豆般的故事,睁开了新旧时代的朦胧睡眼,直勾勾地看着这个残忍的世界。本剧的荒诞性现实来源于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运行规则——从来都没有传统意义的好人和坏人,有的只不过是在不完善的制度下不断被“凝视”“窥探”“猜忌”的人性的弱点。

从空间营垒的舞台意象洞见悲剧

自大幕拉开,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一个倾斜的圆盘之上,让人联想到徐晓钟导演的《桑树坪纪事》,十四米直径的倾斜大圆盘展开了一个荒凉的村落。舞台视象是面目,而其中的审美意象是灵魂。无声的土地如同眼睛一般,静静凝视圆盘之上的一切悲欢离合。小说作者刘震云曾说“作家要有一双探照灯似的眼睛,才能照亮未来”。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的确照进了现实,照到苦难者。圆盘上一个长方形的类似“牛眼”的窗口,既是演员出场的位置又象征着这个圆盘“瞳孔中最为重要的部分——虹膜。虹膜是看清这个世界色彩的载体,为所有事物添加是非黑白的主观评判。

低矮处是傍坡而凿的牲口棚,是象征着一切荒诞痛苦的起点,命运在这里开始转动;那条蜿蜒的道路如同太极的曲线,将一切世事的纷扰都纳入循环往复的浑圆之中。舞台的倾斜而自然形成的高低位置,暗示着所有人在社会关系中与李雪莲的不对等,无声的“霸凌”她,摧残她。

更进一步,舞台的转动既可以进行场景的转换,又暗示了戏剧的主题。历史的进程犹如转台的行进,艰难而缓慢,却唯独李雪莲始终停在原地,她这20年只想纠正那句话:我不是潘金莲。

“轮回”的象征意象迫使每一个步入剧场的观众,哪怕不明确象征的精神所指,也会为此直观的舞台意象而陷入思考。徐晓钟导演将舞台“审美意象”的追求定义为“破除显示幻觉,创造诗化的意象”。李雪莲的二十年只是一句“别和自己过不去”就轻描淡写地带过,巨大而深重的冤枉和委屈变成了耻辱、羞愧。而这样的“轮回”已不知是第几个春秋。

当李雪莲被看做是“潘金莲”时,舞台上落下潘金莲巨大的京剧扮相,空洞的轮廓和摇摆的脸庞构成一种组合,将整个舞台变作一整个“隐喻空间”。而这种组合又必然会在观众思想上引发一种联想,使得观众能够看懂并接受导演有意通过画面表达的潜在思想。同时,将李雪莲内心的动摇外化表现,展现出从古至今男性话语权社会从未改变的对女性诸如“低眉顺耳”“卑躬屈膝”“逆来顺受”等等一系列历史和文化的批判与反思。舞台前部的幕布缓缓落下,又叠合出一只血红瞳孔的眼睛,在女性被规训的历史轮回中盛满血色的痛苦。隐喻的空间更加具有符号化的特征,回应了整体舞台意象中“凝视”的表达。

从人物关系窥见荒诞以外的讽刺

刘震云有诸多被称为“单位系列”和“官场系列”的描述体制人群体形象的作品,如《单位》、《头人》、《一地鸡毛》、《官场》、《官人》等。如果说“单位系列”和“官场系列”的作品是表现体制内部矛盾和冲突,是写在严密的权利体系中体制人对未知命运的无奈、对同僚相互倾轧以及对追求升迁的强烈渴求,那么《我不是潘金莲》则是用李雪莲上访事件串联起上下级体制人生存百态的一个新的视角。

从“王公道”到“史为民”,从“蒋文明”到“董宪法”,一连串具有象征意义的人名运作起这个庞大的“体制内”社会。他们遵循着某种既定的形式规范与运行准则,相比于去关心一个农村妇女真正在表达什么,他们更加关心自己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导演用数个有趣的场景和戏谑的音乐来展现这个群体的矛盾和冲突。市长用RAP来讲述自己的工作,鼠来宝式的歌舞穿插其中,消解工作的严肃话语场域,赋予其娱乐性荒诞性。再比方,召开大会这一场戏,领导一面说着“我不讲话,不发言”而台上的掌声却越来越大。第二次的音乐是由领导弹唱吉他而其他人配合着敲击伴奏起来,一唱一和间,对现实生活的体悟为戏剧带来了一种黑色幽默的趣味。领导将经手李雪莲一事的干部队伍“连根拔起”,一声高过一声的“撤消”盖过了一切,将事件火上浇油,将事件闹得人仰马翻。

台词有意识的重复引发观众情感上的冲击和理性上的思考,这样的撤销究竟是否是李雪莲的本意?这样的撤销又是否就代表着永恒的胜利与正义?剧中巧妙设置了一前一后相同场景下李雪莲求村官“上诉”和各级官员纷纷来求李雪莲“不上诉”之间的对比。李雪莲说:“宁肯听畜牲的话,也不听领导的话。”我认为,雪莲内心执拗的从来不是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而是这些人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她李雪莲所说的“公道”。“只有牛说话,才能替我洗冤。”如此可笑的话,却恰是李雪莲面对真相的无奈。

在“布防”这场戏中,舞台上设置了多层的结构,原本支撑圆盘的柱子通过空间的变化成为枷锁,妄图困住李雪莲。各级官员像看管“恐怖分子”一样看管着李雪莲,丝毫没有将她视作一个独立完整的生命个体。这才是雪莲反复告状的原因。如何解决问题不是问题的关键,而如何解决李雪莲这个提出问题的人才是他们的心头大患。如此讽刺揶揄的荒谬背后,一针见血地指出社会的症结所在。

“薄命人虽死不怨苍天”。我不是潘金莲,我也曾是李雪莲。随着心跳声的停止,那双血红的眼睛终于闭上;舞台上的转盘看似停止,但实际上谁都说不清这样的“轮回”何时才能终止。

(一审编辑:张艺涵)

(二审编辑:江瑾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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