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光荣时那样的权势滔天,倾颓时也掉落的彻底。在贾府荣耀时,她便是风光无限、尊贵的琏二奶奶,当贾府倾颓了,她便是贾家的罪人,受万人唾骂,任万人践踏。可谁又想过多年来其为操持贾府付出的血泪呢?
从《红楼梦》书中五十四回除夕夜宴后,凤姐的情况便急转直下。先是自己小月,失去了孩子,不得不将管家大权交予旁人。这倒没有什么,因为新管家的探春是难得的爽利、聪明人,管家的一把好手。批注曾有叹息过:“假使此人不离去,贾家子弟不至于败离。”也就是表明,如果贾探春不离开,贾家的子孙后代仍有希望,不至于到完全背离的地步。然而,结果我们都知道,贾探春在朝廷打败仗之后不得已去外面和亲,永远离开了贾家。
到了此时,贾家仍凭借着多年的积累,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仆人丫头们中已有许多不满、怨怼的声音,应付差事也越来越敷衍。王熙凤自己掌权多年,嗅到了贾家大势将去的风声,在下人眼里她也只落了个嚣张跋扈、尖酸刻薄的印象,本想趁着这次生病,移交荣国府权力,好使自己能全身而退。却不想,她在前期积累的许多矛盾,在她虚弱的时候,一齐爆发了出来。这只飞舞了许久的彩凤,终究倒落在即将崩塌的冰山之上。
首当其冲的便是她与婆婆——邢夫人的矛盾。贾家原分宁、荣二府,宁国府为哥哥,荣国府为弟弟。其中,荣国府在太公死后,本应传由大房贾赦承袭爵位,掌管全家,但史太君偏爱小儿子,再加上贾赦的妻子,邢夫人乃是续弦,本人又一味木讷,只知道听丈夫命令。所以将管家职权交予了贾政的夫人也就是王夫人管理。此时,作为大房夫人却不能掌家的邢夫人就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自己无能不得老太太喜欢,丈夫一味只知道和年轻女子调笑,根本拼不过王夫人。自己作为续弦,子女不亲近;而王夫人一个女儿去宫里做了娘娘,一个儿子自小得老太太欢心。真是越想越气,也只能最后比一比儿媳妇。她的儿媳妇王熙凤十分有能力,和人淡如菊的佛系李纨相比,本应该替她扳回一局。但是,她的儿媳妇却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得了管家权反倒和王夫人更亲。这下,更使邢夫人在贾家的处境雪上加霜。要知道,贾家的仆人个个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对于有权有势的人上赶着巴结,无权无势的便落井下石。邢夫人生活在这样的贾家,境遇可想而知,而她没法对比她更高一等的老太太、王夫人动手,却可以名正言顺地蹉跎儿媳妇,王熙凤。
在凤姐稍显弱势后,她先是在老太太的寿宴上,抓住凤姐的小辫子不放,当众奚落了她一番。又在发现了绣春囊后,借题发挥,妄图彻底拉下凤姐。虽说这两次的计谋在老太太和王夫人对凤姐的维护下都失败了,但凤姐自己因此添了血崩之症不说,在下人前但权威地位也收到了动摇。试问,在老太太和太太逝去之后,凤姐所依靠但冰山倒了,邢夫人但计谋何尝不能实现?
除此之外,王熙凤的丈夫,贾琏的外遇,也深深打击到了凤姐,甚至于,为她之后凄惨的结局铺好了路。
在贾敬的葬礼上,贾琏看上了前来吊唁的尤氏亲眷尤二姐,背地里悄悄与她成婚。结果被王熙凤发现,她这样善妒的性格势必容不下尤二姐,于是便想了阴毒的法子迫使尤二姐吞金自尽。此处我们当然不赞同王熙凤的狠毒,这样的行为应当受到其应有的惩罚。但在贾家的大悲剧背景下,我们仍是肯定王熙凤对于贾家的贡献。所以作者在她的《聪明累》一曲中这样说到:“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对于她的结局,仍是哀叹的。
于是在贾母百年后,王熙凤旧时的恶行被发现,沦落到一个被休弃的局面,凄凉地死去。临终前只记得托付好她唯一的女儿,巧姐。曾经那样风光无限的一个人,却一床破席,了却了残生。不得不叹道:“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红楼梦》即写出了在大悲剧的背景下面对一个个纷至沓来的小悲剧的无奈、痛惜,其中一众生动鲜活的人物化为黄土白骨的无穷悲哀。王熙凤,就在她的半生荣华,半生凄凉中在贾家的大舞台上落下了自身的幕布。
(一审编辑:蒋铭洋)
(二审编辑:赵梓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