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山峰像杯壁绕着我的村庄。村庄中间大片的田野是杯底，人家往往落在山形成的杯壁和杯底之间。

这里是贫困县下的贫困村。立着的好几栋楼房都是青壮在外打工的成果。因为山多地少，这里种地很难有出路。交通又不便，完全没有大工厂选址于此。所以大家只能往外走去寻找出路。

在外打拼的游子像蚂蚁一样把在山外拾得的零碎一点点运回来，摞成让人艳羡的家的模样。老人带着孩子住在新式楼房里，还改不掉烧火劈柴之类的习惯，房子里雪白的墙壁上偶有烟熏火燎的痕迹。他们在家也并不悠闲，养猪喂牛赶鸭，他们尽量让在外打拼的孩子后顾无忧；让孩子回家时有家乡味的烟火可带走，抚慰腹中的乡愁。

当老年机在空荡的房子里机械地叫着“现在是下午时间六点整”时，鱼草早就放在了塘里，猪也呼噜呼噜吃完了食，牛踏着稳当的步子正往家走，人们结束劳作已经归家。炉灶里正悠悠升起炊烟。烟从烟囱里轻盈地飘出来，去应和往外飘荡的云。

因为土地并不肥沃，所以菜的种类不多，最常吃的就是萝卜白菜。和我奶奶一样，这里大多数老人做菜都只放油盐，在锅里随意翻炒几下便放水焖煮。对像我这样在外长大的年轻人来说口味有些单薄寡淡，对我的父辈来说却是清甜美味。可他们在外打工，多难回来一次。常常是“派遣”我们这些稍显闲余的小辈回来陪伴老人。但山里的饮食习惯、封闭交通和左右无相熟同辈的情况总让我们有些抗拒回来。

晚饭后的村庄较白日更加寂静，老人们总是习惯早早入睡。偶尔的几声犬吠像被突然丢进池子的石头，漾出一圈又一圈的回声。去年夏天我回老家短住，楼下水管的水冲入石井的声音清晰可闻，家后山上竹林和风的亲昵声常让我恍惚以为下雨了。我的父母在外，最怀念的就是入睡时沙沙的竹叶声。大城市烟火灿烂，早就剥夺了居住者关于自然的许多乐趣。

而这封闭的村庄烟火寥寥，有的人怀着对家乡烟火的思念，希冀在供养完孩子后又回到家乡。有人却已厌倦这里淡薄的烟火气，决定扎根城镇，任由旧屋荒废。

我只希望风能把这里的烟火气编成长长的牵挂，去拉扯山外游子的心，让这里在几十年后不至完全荒凉。希望通畅的路把我们这和外界联通起来，让发展与乡村的平朴和谐相处，让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留下。

（一审编辑：邹佳冰）

（二审编辑：严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