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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绝望——鲁迅笔下的孩子形象

来源:作者:18级 邓雅晴
时间:2021-08-12 20:40:04点击:


摘要

“孩子”是鲁迅小说中的重要形象,是鲁迅反抗绝望的重要力量。以下研究把鲁迅笔下“反抗绝望”的孩子分为三类——分别是“在绝望中发光的天使”“在绝望中反抗的斗士”“兼具绝望和反抗绝望双重属性的孩子”,以此来研究鲁迅笔下的孩子作为“反抗绝望”这一力量时候的形象。

关键词:孩子  绝望  反抗绝望

引言

鲁迅在“五四”运动后,主要受到“进化论”的影响,形成了“将来必胜于过去,青年人必胜于老年人”的社会发展观念。这在他1919年11月1日发表于《新青年》的《现在我们怎样做父亲》一文中有生动的体现。“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这一句集中体现了鲁迅对青年人、对孩子所赋予的希望,以及为他们肩负黑暗、勇于牺牲的精神。因此在鲁迅的早期思想中,孩子是作为社会发展的希望所在。

“反抗绝望”是鲁迅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的重要主题,也是鲁迅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鲁迅在《野草》的《希望》一文中准确地传达了这一思想。“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纵使寻不到身外的青春,也总得自己来一掷我身中的迟暮。……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即使只有绝望的暗夜,鲁迅也要以勇士般的精神要与它“肉搏”,体现了鲁迅深刻的反抗绝望的精神。

“孩子”是鲁迅笔下的重要形象,在他的小说、散文、散文诗集中都有出现。鲁迅的作品中常常出现“绝望”和“反抗绝望”两种力量的对立和冲突,而“孩子”常常作为“反抗绝望”这一方力量出现,体现了鲁迅对孩子的希望、温情以及对社会的批判和讽刺。

在绝望中发光的天使

鲁迅笔下的这一类孩子,在黑暗的环境中依然保持着纯洁与善良,宛如小天使一般,是鲁迅笔下“最像孩子”的孩子。

《野草》中《过客》一文是一个需要不断向前走的过客同一位老翁和一个小女孩的对话。这位过客的“绝望”主要体现在:一是不愿回到过去,回到过去便“没一处没有名目,没一处没有地主,没一处没有驱逐和牢笼,没一处没有皮面的笑容,没一处没有眶外的眼泪”,过客对这些有着无尽的憎恨。二是走到前面便是坟地,这是老翁告诉过客的。坟地便是另一种绝望的代表。不停地向前走,一刻也不愿休息,便是过客对绝望的反抗,哪怕走到坟地,也要一刻不停地走下去,坟地也不能阻止过客继续往前走。在这样荒芜昏暗的环境中,小女孩作为善良与天真的化身,给过客提供水,提供裹伤口的布,幻想前面是美好的野百合、野蔷薇,毫无怨言地照顾和陪伴老翁,是黑暗混沌的环境中的亮色调,也是“反抗绝望”的重要的力量。

在绝望中反抗的斗士

这一类的孩子,是鲁迅笔下直接“反抗绝望”的主体,他们直接向“绝望”宣战,拥有着斗士般的英勇无畏的精神。

《兔与猫》中的“我”是一个非常怜惜生命的孩子。三太太的大兔子头胎诞下了两只小兔子,但是这两只小兔子却“不知什么时候丧失了”,这使“我”感到凄凉,并且使“我”想起纯洁的鸽子“膏于鹰吻”,被鹰杀害了,只留下一片散乱的鸽子毛;又或者是看见一匹小狗被马车轧得快死了,“我”回来的时候已没有踪迹;又或者是在夏天的时候听见苍蝇的吱吱的叫声猜测一定是给蝇虎咬住了。“我”决心要害猫——为死去的小兔“报仇”。这篇小说的“绝望”主要体现在:恶势力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欺负弱小,而弱小的生命却无法反抗,乃至在沉默中死去;通过动物界的“绝望”来映射社会的“绝望”。“我”作为鲁迅笔下的孩子,是直接“反抗绝望”的主体,“造物太胡闹,我不能不反抗他了”,“我决定的想,于是又不由地一瞥那藏在书箱里的一瓶青酸钾”,体现了“我”对这荒谬的造物的反抗。

《弟兄》中的沛君是一个喜欢向外人夸耀自己兄弟情深的人,然而当他怀疑他的弟弟患上了“猩红热”,且可能不久于人世的时候,他的私心便在他的梦中暴露了出来——“他命令康儿和两个弟妹进学校去了;却还有两个孩子哭嚷着要跟去”,这两个孩子便是他弟弟的孩子。因此这篇小说的“绝望”主要体现在:兄弟情谊的虚伪,人性的自私。荷生是弟弟靖甫的儿子,他虽然只是在沛君的梦里出现的,但是他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叛精神,“荷生满脸是血,哭着进来了。他跳在神堂上……那孩子后面还跟着一群相识和不相识的人。他知道他们是来攻击他的……”荷生在这里也是直接“反抗绝望”的形象,他大胆地揭穿沛君的虚伪和私心,用激烈的方式来揭露兄弟情谊丑陋的本质。

《药》里面的小栓是“绝望”的代表。他因患上重病,又被封建迷信所毒害,不得不对“绝望”屈从,变得愚昧而可悲。他吃下了沾满人血的馒头,然而他的病并没有得到好转,他仍是这样屈从地,无知地走向了死亡。如此可以说他的一生简直令人绝望至极,本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却被封建迷信所耽误了自己的身体,毒害了自己的思想,让自己的嘴巴沾满了鲜血,然后在愚昧中死去。但是相反地,却出现了一个与他截然相反的孩子——夏四奶奶的儿子。夏四奶奶的儿子是直接作为“反抗绝望”的英勇斗士存在于小说中的。他被“关在牢里,还要劝牢头造反”,他对恶势力表达出了绝对的反抗和嘲讽,被“红眼睛阿义”打了,却反说阿义“可怜可怜”,表现出顽强不屈的精神和对社会清醒的认识。

兼具绝望和反抗绝望双重属性的孩子

鲁迅笔下有这样的一类“孩子”,他们不是直接反抗绝望的斗士,也不是在绝望中发光的小天使,相反地,他们也受着绝望的影响,但却是鲁迅寄寓着温情与希望的对象。这来自于一个伟大作家内心所富有的爱与善良。鲁迅把他的爱和善良寄寓到这些“孩子”身上,实际上是他自己对“绝望”所作出的直接的反抗。这些“孩子”具有二重性,既受着“绝望”的影响,但是也具有着“反抗绝望”的可能的力量。

《故乡》中的“我”和闰土是“绝望”的代表。少年时的闰土是机智且能干的,“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这一段写出了一个海边瓜地刺猹的小英雄的形象,令人心生佩服与喜爱之情。闰土还会捕鸟和捡贝壳,令“只能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的“我”心生喜欢和仰慕之情。少年的闰土,俨然是一个机智活泼的儿童形象,“我”和闰土也建立了纯洁而深刻的情谊。但是当“我”重返故乡的时候,“我”发现闰土早已不是少年时候的闰土了,生活的压迫使他变得愚昧而麻木,“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此时鲁迅的“绝望”主要体现在:一是闰土的形象在我心中的幻灭,一个活泼机灵的孩子形象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麻木、愚昧、迷信的人;二是现实对回忆讽刺和瓦解,少年闰土是“我”对故乡美好回忆的一部分,然而现实却使得回忆变得无比嘲讽和痛苦,使“我”对故乡的美好情感,变成了深刻的痛苦和绝望;三是对社会的绝望,“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使一个人苦的完全变了样;四是“我”认为宏儿和水生之间虽然有着纯真的情谊,但是也可能会重蹈“我”和闰土的覆辙。因此宏儿和水生他们是受着“绝望”的影响的,但是鲁迅又借他们来表达了对绝望的反抗——“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既然希望不存在,绝望也是被消解了。 “我”认为“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要走出一条“本没有的路”,他们的纯真情谊便可能够延续下去。因此宏儿和水生身上便也有拥有了“反抗绝望”的特质。

在《狂人日记》中,狂人的眼中有这样一群孩子,“前面一伙小孩子,也在那里议论我;脸色也同赵贵翁一样,脸色都铁青。我想我同小孩子有什么仇,他也这样。忍不住大声说,‘你告诉我!’他们可就跑了。”狂人总觉得这些小孩子“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并且觉得“这是他们老娘子教的!”这些小孩子受到令人绝望的封建礼教的影响,因此也有了“吃人的样子”,在狂人看来是可怕的,甚至是可憎的,但是鲁迅除了批判这些已经失掉童真和单纯的孩子以外,更是表现出他对这些孩子的怜悯。孩子本是没有“吃人之心”的,但是却被他们的老娘子教坏了,被这个令人绝望的社会教坏了,他们受着“绝望”的影响,也是“绝望”一部分的来源。“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鲁迅借狂人之口表达出了他的反抗,并且他认为这反抗就在孩子身上,或许还有孩子是“没有吃过人”的,孩子仍是可以救的,孩子仍然是具有“反抗绝望”的力量的。“救救孩子”表达了他对孩子的深切的怜悯和同情,以及在孩子身上所寄寓的希望和温情。

结语

以上所谈及的鲁迅作品中的三类孩子,体现了鲁迅对旧社会孩子的非单纯的、复杂性的认识,以及孩子在鲁迅“反抗绝望”的思想中的重要地位,体现了鲁迅对社会的批判和讽刺,对社会的深刻的爱和善良。

在以上孩子形象的分析中也可以看到,鲁迅作品中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反抗绝望”的代表,有时候也可能是“绝望”的来源——比如说《药》中的小栓。因此鲁迅笔下的“孩子”形象是极具丰富性和深刻性的,值得做进一步的探讨和研究。

(一审编辑:李佳妮)

(二审编辑:刘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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