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二)
好不容易熬到第四节课下课铃响。
新同桌蒋心拿着勺子叮叮当当地敲着她漂亮的饭盒:苏樱,一起去吃饭吗?
我望着她,友好的微笑:谢谢。我还不饿。
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我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我刻意疏远别人,只是吃饭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实在是可有可无。因为我常常分不清饥饿和心慌的感觉,它们都让我亲爱的胃感到疼痛。
从我变得愈发沉默开始,我的胃也开始跟着我沉默。我常常一整天不吃东西,我亲爱的胃它偶尔会叫一叫,但更多的时候它会毫无怨言的跟着我一块受苦。鲁迅先生说,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可是我却给自己弄出了第三个选择——安于现状。
我转身抱着笔记本往三楼的办公室走,习惯性的低着头。
记得几个月前,那个熟悉的教室里,那个熟悉的位置,乐小米还老是拿笔敲着我的头,一本正经地说:苏樱,你这个书呆子,老是这样子低着头走路怎么行哦?要知道我们这钢筋水泥混合式的建筑物里是没有蚂蚁可以供你数的哦。
果然,和先知做同桌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完了,我想,我本就愚钝的脑袋肯定被撞掉了仅剩的一丁点儿智商。
笔记本和草稿纸胡乱地散作一地,笔十分配合地直接从四楼向一楼做抛物线运动,我进水的脑子居然在回忆高一物理课上那道欠扁的计算题。
然而等我扶正眼镜框慌忙道歉时,所有东西都已经叠整齐放到我手上了。
我有点窘乱地抬头,望着对面的他。
他低着头看着我:苏樱同学,走路时眼睛应该直视前方。
我后退几步,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他。
他说:都这个点了,你不去吃午饭吗?
我有点不知所措,只好低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鞋尖。我想,造出“无处遁形”这个词语的人简直就是个天才。
他发现我手里拿着的是数学笔记本:暑假作业可以先交给我啊。
我忙说了一声谢谢,上前一步就把本子塞给他,转身飞也似的逃走了。
当我气喘吁吁地坐在食堂的餐桌旁时,才有心思用来懊恼不已,我为什么要逃走?
这样想着就更窘了。我把饭勺愤愤地竖插进饭团里,可怜的饭菜被我搅得乱七八糟。
我小声地嘟囔:胆小鬼!神经病!
对面坐着的两个高一的女生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端着她们的饭盒悻悻地走开了。
我知道他坐在我右边斜后方第四排的那个位置。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为什么必须知道他的名字!
(责任编辑:樊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