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毯子和地板的夹缝之间微弱地叫唤了一声，拂开一只颤颤巍巍的飞蛾抽出手机，屏幕一闪，已是凌晨了。

    常常因为学习、工作，或者聊天、娱乐熬夜到这个时间，在家是有恃无恐、心安理得，在学校则因为“闲事”和“正事”的不同或抱愧或无奈。且不论心境，我所经历的凌晨都像静默的大海，偶有波澜起伏也尽速被消弭在无声中。而这个凌晨，抱着电脑发愁新闻稿的时候，一个晃神，听到了三种消不去的声音。非“静夜”，不能“思”，干脆竖起耳朵，走神到底。

    最响亮的一支乐队来自窗外，没有持续性和音调可言，各个音符间像电视机的雪花粒挤挤攘攘，闪在人耳边。正奇怪乡村田园为什么不是“传说中的”恬静安详，一只迷你版蟾蜍恰好悠然闲蹦过旁边的蚊帐。是了，蛙声一片，蛙声一片，这是面前草地的声音。

    乌巢河村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南方乡村，翠山绿树，石板小桥。清浅河水载着群鸭簇簇淌过石滩，蜿蜒窄径穿梭在错落的木屋砖房间钻入远方。河边浣衣女，路上负筐人，大公鸡昂首路过，竟顿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归隐之感。

    除了蛙声，还有屋内和附近数不过来的飞蛾扇动翅膀的声音。空气被搅动，正些许心烦，抬眼看到手旁的一只用草叶编成的蚂蚱，想起了这里的孩子们。草蚂蚱是孩子们送给老师的，是他们眼中的随手小礼物，是我们悉心保护的工艺品。原本以为，大山村庄中的孩子们会羞涩腼腆得多，真正接触后才知道，原来天下的孩子原来都是一样的赤诚纯粹，在小天使和小魔鬼之间切换。一个中午，我们几个队员在午休，迷糊间听到外面的孩子放了一只四脚蛇进来，吓了一跳，大家也被这群“熊孩子”弄得有点生气。之后说起，了解到实情的几个人说，孩子们在看到那个壁虎后担心有毒，驱赶间却反而使它爬进了宿舍。山里的孩子在很多时候都是我们的老师，编制东西的心灵手巧，认识好多花草虫蛇的天生的知识，还有那总带着一点点羞赧的甜甜的笑。

    夜深，睡意不浓。在蚊帐外，看着昨晚睡在两边的小伙伴中间只剩了两条胳膊的空隙，不由笑出声来。真正与队伍见面、认识还不到100小时，三日多的相处，却消却了原先的丝丝担忧。融洽而感到幸运，可爱而有各自的闪光点的人们聚集在一起，让我这个本就不算有什么生活能力的人不禁生出些自惭形秽。我们的队伍好像并没有什么组别之分，一起安顿了“艰苦”的生活，一起和孩子们斗智斗勇，手忙脚乱的课程和工作中还有过生日的奶油蛋糕和唱歌跳舞。住宿的教室没有网，这让宣传组的工作实在难以进行，再加上自身的经验不足，宣传的工作每天让我发愁也自责，之后的工作依然要努力进行。多思无益，心静，侧耳细听，我们充分发挥动手能力搭建的梦幻蚊帐里，有十个轻浅的呼吸声，夹杂着酣眠中的一点点哼哼，这是今夜的第三种声音。

    我依然忍不住笑，翻开蚊帐，轻轻搬开左边的一只胳膊，推推右边的半个身子，被我折腾醒的妹子含糊一句：“还没睡啊。”轻声一应，缩着手脚躺下，看见一只飞蛾还在蚊帐里晃。初次邂逅的乌巢河凌晨，三种声音，一处心安。今夜，好梦。

（责任编辑 赵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