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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的苦难与自我——读盛琼《老弟的盛宴》

来源:文学院在线作者:14级 孙承成
时间:2016-09-03 22:36:24点击:

    几乎每个人走在人行道上时,都会自觉地避开那一条“善意的黄线”,当人们选择不占用盲道的时候,其实是对盲人的一种关怀。除此之外,盲人公交站牌以及盲书等,都是这个社会对盲人展现出一种共同的关爱。然而在这个普遍善意的世界里,还是会存在一些不善意的事情。在盛琼的《老弟的盛宴》中,我就看到了一个盲人在不善的环境里承受着苦难的凄惨故事。

   《老弟的盛宴》主要讲述的是一个出生在乡下的天生盲人“平师傅”,他一生下来就被父母不待见,后来因为自己的“幸运”被村支书的儿子大荣带到了城里,做着盲人按摩的工作。平师傅有个弟弟,在家中和平师傅有着截然相反的待遇。平师傅用自己在城里工作赚到的钱帮弟弟出了娶媳妇的彩礼钱,不久后被弟弟“邀请”回家中参加这场婚礼盛宴,却不想平师傅最终在老弟的盛宴中爆发。

    在这篇小说中,我看到的是平师傅的苦难叙述以及他自我调适的应对方法。先说苦难,平师傅的苦难是具有双重性的,正如第五届鲁迅文学奖给这篇小说的授奖词一般:“‘平瞎子’从生下来一直在接受着极限考验,现实生存的极限考验、个人意志力的极限考验。当他过了生存这一关后,依然要面对亲情的极度冷漠和个人的深度孤独。”第一重苦难是生存的苦难,第二重苦难是亲情的冷漠和个人的孤独,其实也可延伸说到是这个社会的冷漠。平师傅首先面对的是第一重苦难,农村没有盲校,他无法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生存境况,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只能像狗一样的缩在院子里,用父亲剖好的的竹条编着竹席,也算是没有白吃家的里,但他仍艰难生存,没有办法独立养活自己。其实我的理解是,平师傅面对的两个苦难在开始是同时性的,在遭遇着生存苦难的同时,他也面临着这个社会的冷漠。老弟的朋友取笑平师傅对灶台的想象,心肠软的女人无意提及“平师傅连亲爹亲妈都没见过一眼”的残酷事实,这是社会冰冷的一面,这是第二重苦难,这样的苦难使得平师傅进行了第一次大的自我调适,他走出了村庄,大哭了一场。戏剧性的是,平师傅因为第二重苦难的压迫而幸运地被大荣带到城中安排了个工作,解决了自己的第一重苦难。但第一重苦难的结束并不意味着平师傅过上了大团圆小说中最终幸福美满的生活。找到工作后的平师傅在物质生活上也不用愁了,但他的精神世界仍是空虚的。女人是哪一类人呢?平师傅看不见,只能通过按摩时的触感和尖而细的声音来感知。朱姐的出现如同春雨一般滋润了平师傅的心田,美化了他对女人的想象。他也奢望朱姐所叙说分工完美的家庭,奢望一个妻子、一双儿女。现实与想象完全相反,他是伶仃一人。第二重苦难总有再次爆发的时候,就在老弟的盛宴上。婚宴上家人的忽视、与想象中应有的“大哥风光”相去甚远的现状使得平师傅再次嚎啕大哭,也许他这次终于明白了,苦难的根源在于第二重。

    苦难发生的过程中,平师傅也一直在尝试追求、实现自己的自我价值。他首先是一个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人,后来因为第一次爆发,与村支书儿子大荣在路上相遇,大荣也不是个热心肠的人,迫于平瞎子的苦苦哀求,又正好老婆的表哥是开按摩院的,再加上被全村人赞扬的虚荣心,他就索性一帮到底了。这之后平瞎子进了城,在按摩院里面当盲人按摩的平师傅,在远近还有些名气,每个月的薪水也颇多。至此,平师傅找到了自己的自我价值,物质金钱方面的,但这并不是他的最终追求。在老弟的盛宴上,没有人来招待平师傅,他发现自己有点无所适从,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他幡然醒悟到自己所追求的价值并未实现,他渴望得到家人的关注、尊重,他起先以为赚了钱,找到了一份工作就可以得到家人的尊重,但似乎事实并不是这样,家人看重的也只是他所带来的金钱,而不是他这个人本身。

    这篇小说中父母对于平师傅的态度也很值得斟酌。平师傅是家中的老大,是男丁,按理来说符合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应该得到父母的关爱。但平师傅是平瞎子,所以更疼爱弟弟,养猪一般的养着平瞎子。父母的观念已经不是简单的“重男轻女”,而更像一种“有用论”。父母不喜欢平瞎子,因为瞎子没有用,不能帮忙下田,活也干得慢,父母也不喜欢两个女儿,父亲甚至因为母亲生了两个赔钱货而揍她,因为女子要嫁人,白白花钱养大为别家作劳动力去了,平瞎子和两个妹妹在其父母看来都没用。瞎子后来去城里有工作能赚钱了,也应算“有用”,但是父母对待他的态度并没有改变,“有用论”这一套,瞎子得排除在外。农村的父母看待儿女决计不是当人看,似是种工具,有用就是好,无用就得扔,钝了的工具就算再能用,也是不好使的。

    整篇小说以平师傅的视角讲述了这个故事,除开叙事外,有很大的篇幅是平师傅的心理描写。他第一次爆发离开村庄时有大段的心理描写,他的心理堵着了,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就是单纯的想离开这个村庄,他想到死可是又不甘心,无端觉得委屈。在老弟的盛宴上时也有大段的心理描写,他不知道自己该坐哪,没有人招呼他,他害怕冒失走向前去会引起关注,想离开,又觉得自己是老弟老妹请回家的,也是这桩婚姻的大功臣,不甘心离开。这样大篇幅的心理描写,更能让读者深切感受到一个残疾人被忽视时内心的纠结与煎熬。

    文章的一开头就是平师傅在给大块头按摩时,错过了老弟的一个电话,这个未接起的电话勾起了平师傅的回忆,此后中间大段都是平师傅这一生粗略的经历,交代好了盛宴前的背景。回忆结束后,第二天终于知道了老弟这个电话的用意:让平师傅回去参加结婚盛宴。于是小说的高潮部分来了。小说的开头就引起了读者的好奇,让人不禁想知道老弟到底是想要告诉平师傅什么,还是有什么要求。小说中段描述平师傅的平生都是为这个盛宴做的一个铺垫,平师傅委屈太久,内心对尊重的渴求积压太久,其实作者早就用其笔力告诉读者,平师傅终要爆发,终于爆发。

    平师傅是这个社会弱势群体的代表,也是这一类群体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老弟的盛宴》展现的这个小社会太狭隘,似乎容不下弱势群体,他们或抱有看戏的心理看着平师傅、或嘲笑、或同情、或无视。平师傅是个脆弱的人,他内心的脆弱也同他的眼睛一般,不堪一击。他不稀罕大家的同情,隐忍大家对他的嘲笑,努力地找寻自己在这个狭隘社会的一个容身之所。他更渴望的是温暖、是尊重。他以为有了金钱就可以赢得些许的尊重,却不想这个物质的社会也会无缘排挤有金钱的瞎子,瞎子就是瞎子。作者塑造平师傅这一形象,是展示她对弱势群体的悲悯与关怀,意图呼唤社会对他们的关注与尊重。

    小说的最后,平师傅仍然是渴求尊重的,他“”爆发“”后想要一碗新娘下的面条。“他要求新娘子给她下一碗面吃,弥补一下他们对自己的忽视,表示一下他们对自己的感激和心意,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平师傅不过是一个凡人,希望自己的价值得到肯定,自己得到重视,得到一个付出后再正常不过的感激。寂静后,仿佛梦中,一个大眼睛、长睫毛、长得水灵灵的女子出现了,她捧着一碗面,说着:“大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关照啊。这碗喜面是我特意为你下的,我在里面放了一种特别的东西,你看到了吗?”这个特别的东西或许是平师傅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东西——尊重。

    艺术来源于生活,我们也需要从艺术中反思现实。现实生活中像平师傅一样的盲人有很多,这些人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我们每人都是组成这个社会的平等的每一份子。我们永远不要以一种“高人一等”甚至歧视的眼光去看待这些生活不便的人,而是要给予他们最大的关怀与尊重。

(二审责任编辑 赵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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