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哔哩哔哩弹幕网站（以下简称B站），成立之初便朝着为二次元群体构建提供观看、交流和分享ACGN[1]内容为主的专属网络社交平台，当下也仍然成为备受年轻用户喜爱的二次元文化社区与视频平台，因此拥有极强的用户黏性，成为其发展之基。在发展过程中，ACG亚文化传播群体在B站打造的ACGN平台中寻找其身份认同的确立，大胆表达亚文化的自我并获得群体认同快感；在B站能够进行文本生产加工打造独属于ACG群体的乐园，参与B站的弹幕文化与鬼畜视频形成独特的二次元文化形式，B站的发展与二次元文化共生共荣，形成良性循环。发展至今，B站的二次元文化开始逐渐显露问题，例如创作题材单一化、审美趣味低级化等，需要得到限制规束，以此更好推动B站良性发展。
二次元文化的大力推崇为B站第一阶段的发展目标，第一阶段为2009年—2014年——以ACG为主的二次元亚文化网络社群。早期的B站深受Niconico[2]的影响，网站汇聚了大量的ACG内容，用户多为ACG文化的核心受众，在互动交往中将B站逐步构建成为一个二次元亚文化网络社群。此时的B站，用户内容偏好与站内内容属性基调统一，社群虽小众但和谐，用户们在“次元壁”内尽情狂欢，消费着那些可能存在版权隐患的搬运内容。目前活跃于B站的ACG亚文化传播群体绝大多数以青年学生为主导力量，这一类人拥有充足的时间与创作的热情。同时B站注重小众亚文化群体的需求兴趣，创造国内首家独特的弹幕、热评、互动视频等风格化符号，以吸引观众，通过构建小众内容生态和采用叛逆的话语表达，B站为亚文化群体提供了一个交流认同的空间。亚文化传播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个体的身份认同、信息获取、内容创作分享等自我实现和个性释放的需求。然而，在这种传播过程中，也存在一些负面问题，如引发消极心理、过度沉迷网络等。因此，为了促使亚文化生态的良性发展，有必要对B站等亚文化平台进行有效的管理。这包括商业化平台的建设，以促进文化产业的发展，丰富文化内涵，催生文化创意。同时，应通过出台相关法律文件规范化约束平台的运营行为。最后，通过有效的网络传播策略，加强对亚文化传播行为的治理与正确引导，以保障用户在二次元群体中的健康发展。
一、B站的发展与身份认同的建立
B站是二次元形式传播的主要平台，“二次元”一词源自日本，本意指二维的平面空间，后来被引申为“动画、漫画、游戏、小说所构筑的二维虚拟世界”，变成了ACGN文化圈的专门词汇。我国的二次元产业逐渐从萌芽走向成熟。据艾瑞咨询发布的《2021年中国二次元产业研究报告》统计，2020年，中国的二次元整体市场规模达到一千亿，泛二次元用户规模为4亿。2022年中国二次元用户规模为4.34亿人次，[3]且二次元用户数不断增长，用户规模也在不断扩大，垂直二次元视频平台仍是二次元用户的主阵地，这其中53.6%的受访网民偏好B站，[4]有望在2023年达到5亿。可以说，中国二次元产业已经进入爆发期。同时，借助于移动互联网的快速发展，线上二次元传播平台成为人们接触二次元内容的主要渠道，B站于2009年上线，起初是一个小众的ACGN视频平台。凭借这一文化属性，B站形成一个二次元文化社区，聚集了许多年轻的二次元爱好者，他们在此分享、创作、交流ACGN内容，拥有着独特的文化生活世界。B站逐渐成为二次元用户的“精神家园”和二次元形式传播的主要平台。
1、符号传播：弹幕文化与互动视频的建立。
B站通过多种互动传播符号，如弹幕滚动的文字、评论区的留言及互动回复、金币打赏等，塑造了独特的传播风格，使得B站成为亚文化平台的代表。文字语言本身即是一种基本的符号形式，而B站所特有的语言风格、评论互动社区建设，以及金币打赏所体现的认同感，共同构筑了B站独具特色的传播风格。“弹幕”作为B站最为代表性的符号，通常在视频播放时以零散的句子和词语形式飘过，是用户在观看视频时通过弹幕框输入内容发送的。这种形式的弹幕创造了一种“伪同时性”，使得用户可以看到先前用户的弹幕内容。[5]在B站，年轻的亚文化群体在共享的意义空间中传递“圈子语言”，通过这种表意实践形成了独特的“弹幕语言”，进而衍生出独有的“弹幕文化”。在某些视频或内容中，观众常常能看到屏幕上充满各种色彩和形态的弹幕，比如在番剧区，观众在某部动画最后一集会以“完结撒花”或一系列花朵的表情符号齐发弹幕，这种共同的行为被视为动漫爱好者的一种“狂欢仪式”，将B站打造成了这个群体的狂欢场所。在这种统一而重复的弹幕对话中，参与者能够感受到“共同声音”带来的认同感，同时在弹幕涌动的发泄中找到内心的宣泄。弹幕在亚文化群体的持续互动中同构出柯林斯所说的“成功的互动仪式”，即在强烈的关注下创造一种共同的象征现实，参与者在那个时刻共同相信这一现实，并在一种充实的社会团结感中离开。
与此同时，弹幕文化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还带有对主流文化的抵抗和解构的表意实践。用户在遵守弹幕礼仪的前提下，可以在弹幕中尽情展现自我。对于电影中某些引起热议的片段，部分用户会在弹幕上表明“这段我看了无数遍”，另一部分则会挑衅地说“这段我从来都是跳过”；在视频的大团圆结局或者是某些温馨的画面中，会有许多搞怪弹幕出现“山东人民发来贺电”、“福建人民发来贺电”，以及虚构事实营造氛围的“月球人民发来贺电”、“三体星人发来贺电”等弹幕，展现了对精英文化的对抗。正如巴赫金在“狂欢理论”中所描述的“颠倒的世界”[6]概念，使用者在弹幕交流中建立了一个与官方世界完全“颠倒的世界”，在这里，他们拥有平等的话语权，进行着自由和谐的交流和交往，从而获得了心灵上的愉悦。除了弹幕之外，评论是另一种常见的视频互动方式。B站的评论区内容可以按时间和热度两种排序方式呈现，同时提供“点赞、踩、转发、回复”四种互动选项。由于评论按照“点赞”数量进行热度排序的方式，用户之间存在着“抢热评”和“上热评”的竞争。
这些互动方式的存在，不仅丰富了B站的内容，也构建了一个充满创意和个性的亚文化共生空间。同时，也在B站亚文化传播中，不可避免地衍生出一些负面问题，如引发消极心理、过度沉迷网络等。因此，为了保障亚文化生态的良性发展，B站等亚文化平台需要加强管理，通过商业化平台促进文化产业发展，规范平台运营行为，并通过有效的网络传播策略进行治理与正确引导，才能更好地满足用户的精神需求，促进亚文化的繁荣与创新。
2、行为动因：群体归属与虚拟寄托
群体是具有特定的共同目标和共同归属感、存在互动关系的集体，其本质特征包括共同的目标取向和主体共同性。[7]B站用户大多都为Z世代[8]，B站是他们主要的娱乐和社交平台。B站构造的二次元文化大熔炉中，年纪相仿的亚文化个体在群体行为中找到独特的自我实现的途径。B站为广大二次元群体提供了一个共同的创作与交流平台，形成特有的身份标签，建立起对特定群体价值观认同感，在群体认同中实现自身价值的完成，获得群体安全感。因此，在个人与集体的意义追寻中，个人的表达得到释放，形成人格方向目标的确认。
二次元群体对ACGN作品以及二次元文化的过度狂热与迷恋，导致他们向往自己成为异世界中的某个角色。同时，动漫近几年也频频出现穿越异次元的创作倾向，例如《从0开始的异世界生活》、《the lord》等动漫都是代表作，许多二次元群体受到热潮影响，在现实生活中模仿戏仿这些动漫人物，以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这让二次元在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语言行为过于“个性”有别于社会主流价值观而不被社会认可。在网络社交平台兴起前，二次元群体所引发的社会现象已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热议，后因以B站为代表的二次元社交平台的异军突起，社会大众对二次元群体以及二次元文化也由最初的陌生猎奇发展为理解、接纳甚至跟随。
随着社会生活节奏的日益加快，如何在快节奏的生活中合理减压已经成为当下社会所面临的问题之一。这其中有很多年轻人选择通过逃避来缓解，二次元“异托邦”这种真实存在于B站的虚拟世界成为年轻人用来舒缓压力，暂时逃避现实的选择。二次元特有的语言习惯和行为模式，让沉浸其中的人暂时找到一种用来暂时抵抗现实的方式。在越来越多人选择主动逃离现实生活在网络二次元世界中寻求自洽时，B站这类带有“电子榨菜”和“虚拟陪伴”类型的二次元视频社交平台开始受到更多人的欢迎。二次元群体队伍因此得到壮大，在年轻人中二次元身份甚至成为一种社交需要，成为他们迅速开启与其他年轻人之间话题的“敲门砖”。二次元群体在B站上的二次创作更是演变成独特的风格，成为网络社交的一种方式，弹幕互动、鬼畜剪辑、表情包、二次元网络语言已经“次元破壁”成为网友们网上冲浪娱乐交流时最有效的表达方式。B站“拜年祭”更是运用“游戏化的多模态话语互动”方式吸引受众参与二次元融合文化实践，完成二次元的文化破圈。
现如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将B站作为获取资讯、娱乐文化消费的首选，B站也应用户的需求，从二次元专属平台转型成为“泛文化社区”，为包括二次元在内的年轻人群体提供各类所需视频，满足多元文化的需求。二次元文化和二次元群体也因为短视频社交平台的发展而被大众所熟知，并借助B站平台的影响力被主流社会接纳并认可。
3、时代因素：纾解现实压力
现代社会，技术的进步和资本无限扩张带来了新的精神危机和诸多异化问题。鲍德里亚直指消费的异化:“我们处 在‘消费’控制整个生活的境地”[9]。人生产的物反身实现了对人的控制。这成为马克思所言“劳动的异化”，也反射出现代性的自反性:即现代性在发展中走向了自己的“反面”，制造了自己的 “敌人”[10]。譬如，工业社会以生产为主导，大规模生产却培育了物质丰裕、意义匮乏的消费社会。内卷文化也随之产生，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激烈竞争和过度追求升职发展的现象，人们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中的过度竞争、过度努力、过度焦虑，以及社会资源分配不均。这种文化会对现代人产生一系列负面影响，其中包括逃避现实的倾向。在现代社会的影响下，年轻人渴望打造独立于外部世界的桃花源，因此产生去主流化、包容性更强的以B站二次元文化网站为代表的网络平台。
二次元以其独有的符号体系、语用方式打造了不同于其他亚文化的圈层壁垒。二次元文本所展现出的高度自洽性的世界体系，是虚幻和现实的结合物。一方面这个世界体系是以现实为参照物，另一方面又超脱现实，带给二次元群体更加虚幻而热烈的情感体验。“二次元”所塑造的理想世界是爱好者在现实世界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他们希望自己也能拥有像动漫主人公一样的热血、坚毅甚至魔法来摆脱现实中的困境。可以说，二维世界所塑造的世界观、价值观为爱好者群体带来了勇气和力量。“躺平”“佛系青年” 等网络热词、表情包以及各种泛娱乐的内容形态的持续性输出都表明了后现代社会里人们想要逃避现实以此麻木自己的心理。二次元文化也是群体想要摆脱现实困境，将自己暂且“与世隔绝”的美好存在。在这里，群体的自我认同被构建，是个体对“过去我” “现在我”“将来我”产生内在连续性以及连接“现实自我”“真实自我”和“理想自我”之间一致性关系的体现
二、B站的发展与文本内容的生产
“参与式文化”[11]这一概念，用以描述各类媒介文化中的互动现象，在“参与式文化”中，一群年轻人通过文本盗猎、二次元创作和改编等方式积极主动地介入对影视文本的再生产中。虽然詹金斯的概念提出于电视媒介时代，但此概念的前瞻性在网络视听时代依然适用，并且“参与式文化”的范围反而因为网络和数字技术的发展得到更大的拓展，“网络里充满活力的交流系统增加了粉丝产品运作的速度和规模，因此也就将粉丝‘盗猎’行为的影响扩大到更大的文化范围中。”二次元群体运用媒介技术，通过剪辑、复制拼贴与模仿等编辑方式，在B站上发表对ACGN作品内容进行各种形式的“二次创作”，创作了大量的二次元作品的衍生品，这些二次创作的作品借由网络模因的不断复制，在各大网络视听平台进行传播。
1.现实诉求：娱乐至上的生产理念
B站的二次元文本内容生产中体现了亚文化群体娱乐至上的现实诉求，平台上涌现的大量碎片化、肤浅且戏谑的网络讨论形成了一场“网络狂欢”的盛景。这是一个人人可参与的平台，通过娱乐性、异质性的表达，展示了强烈的反抗意识和主体参与精神。在这场情绪的狂欢中，意义得以消解与建构，原有的意义被改变或者新增新的见解。尽管这看似是在圈子内自我娱乐，但往往在青年人群中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在微博热点与各大主流平台上，B站由“玩梗”而产生的热词极易涌现，在年轻人中迅速传播而成为流行。恶搞内容中的反传统、颠覆权威且引人注目的元素，融合了网络世界娱乐至上的大众心理，正是后现代文化显著的精神表现。[12]
在现代性的销蚀下，Z世代年轻人似乎亟待满足享乐需求与娱乐环境，而ACG亚文化群体在娱乐方面的诉求相较于大众可能显得较为另类。他们通过玩梗、插科打诨、幽默对话等手段对主流文化的严肃内容进行“反抗”。通过对湖南师范大学2021级文学院部分学生的调查可以看出，在B站浏览的视频内容中，有88%的用户主要关注娱乐视频，这明显显示娱乐消遣成为用户选择B站的重要因素。
视频内容
频率
占比
动漫
57
57
影视剧、纪录片
48
48
知识类视频
67
67
VLOG
23
23
娱乐视频
88
88
专栏
9
9
这并非仅为了动漫资源能够满足自身需求，同时也为其他能够带来放松愉悦的视频内容。这不仅与人们寻求放松和休息的天性相关，也与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带来的全民狂欢网络环境有关。并且，由于B站弹幕文化的盛行，弹幕代表了社交元素，构建观影与评论同步的娱乐场景，年轻人陷落于群羊效应中，跟随大众的关注而狂欢，不仅满足社交需求同时也能够个性化表达自我。但是如今，在短视频热潮下，B站呈现出被冷落趋势，受短视频的威胁，B站进行亚文化的收编、主流文化的导向，引入了来自这些短视频平台的热门内容，使得“娱乐至死”的网络趋势更为显著。
2、文本再生产：二次元文化模仿复制
与官方团队完善专业ACGN作品文本的构建不同，二次元群体通过对原作品意义的巧妙消解展开二次创作。在文本生产的过程中，二次元作品往往仅能依赖于原作品现有的文本进行再生产，多数时候停滞在简单的重复和高度简化，缺乏真正的创作与创新。二次元创作者们通过盗用、复制、剪辑、拼贴等手法，以更为完整的方式重新构建ACGN作品资源，生成独特的视频，这被形容为德塞托和詹金斯所言的“文本盗猎”，一场关于文本所有权和意义阐释控制权的持久争夺关系。在B站二次元群体的二次创作视频中，原文本的意义被解构，内容被打散成碎片，而后二次元创作者们按照个人理解重新组合，通过这种文化的拼贴形成崭新的文本意义，满足其对作品的独特理解和丰富想象。
尽管二次元作品丰富多元，但最受欢迎的作品往往共享相似的审美趣味，如架空的世界观、幻想元素、唯美炫目的视觉效果、后现代式的叙事等。基于这些作品进行二次创作不仅拥有丰富的素材，还包括相关的表情包、语言文字梗、捏它模仿等层出不穷的创意。通过二次创作的视频经由网络模因的不断复制和传播，二次元相关的表情包、梗和捏它模仿迅速在网络中传播，并融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熊猫人表情包、影视剧角色恶搞表情包等成为了网络聊天和社交媒体交流中常见的表达方式，用以传递当下的生活和精神状态。此外，热门影视剧也成为了二次元创作者进行二次创作的重要素材，通过混剪、拼贴的方式将动画和真人影视剧片段重新诠释。例如，《甄嬛传》剧中的片段已经在二次元视频中广泛使用，成为网络视频创作者们常用的素材，这些影视剧片段甚至演变成表情包或者视频素材，用来传达情感和表达心情。
在二次元类型视频不断演变的过程中，形成多样的创作方式，视频可大致归纳为电影电视介绍、艺术解析、同人创作和恶搞鬼畜几类。电影电视介绍视频通过将原作品分段剪辑、重新整合，并配以文字和声音解说，实现在最大程度上概括和介绍原作品内容。艺术解析类视频则致力于深入挖掘原作的细节和对作品展开深入解读，为观众提供更深层次的理解。同人创作视频倾注了UP主大量个人情感，通过剪辑和拼贴对剧情进行重新演绎，满足观众对原作情感的理解和想象。恶搞鬼畜视频则以重复播放一段内容、配以快节奏电子音乐的方式进行恶搞，其目的在于通过视觉和听觉的极端刺激达到一种娱乐效果。这多元的创作形式既展示了二次元群体的个性和创造力，也通过B站平台实现了与其他二次元群体的交流。通过网络模因的创作，二次元群体产生的视频内容也得以传播至更广泛的社交平台，将二次元所表达的情感和特殊的语言表述方式逐渐引领至主流社会。在当今个人主义逐渐发展的年代，人们被鼓励创造出独特的个人身份和形象，而参与到社交网络的塑造中，二次元群体的二次创作实践活动成为了网络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三、B站与二次元文化共生下的隐忧
2023年初，B站UP主爆发停更潮事件，唤起网友对B站的关注，二次元群体与B站官方人员也开始进行反思。这一事件揭示了B站与二次元文化共生模式下的一些潜在隐忧和问题。B站的发展模式我们从多个角度来思考和解决。这一事件不仅是B站平台与二次元文化相互关系的体现，更是对数字文化平台未来发展方向的重要提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深入探讨平台可持续性和文化创作权益的契机。
1、审美单一：二次元泛娱乐化
B站中，有关于ACGN类的视频从创作形式与内容加工而言已经几乎固定成型，使二次元群体能够从视频中获取情感价值和满足情感需求。随着文化生产主体的多元化发展和文化权利的下放，二次创作成为表达个体自我的重要手段，展现独特的特征变得愈发显著。然而，在数字时代的大众文化中，“美”往往被狭隘地理解为生理层面的满足，导致大众文化逐渐集中于压力释放、情感宣泄、猎奇求怪等方面。[13]“鬼畜”作为二次元群体最具代表性的二次创作方式之一，通过反复重复相同的内容，配以快节奏的电子音乐，让观众产生精神“崩溃”和“污染”的错觉，达到娱乐效果和情感释放。这种视频创作方式的流行既反映了二次元群体“二创”文化的去价值化和内容的去中心化，又揭示了二次元群体在文化品位上的趋同和审美单一。
东浩纪认为，二次元群体对ACGN作品的喜爱和二次创作是对原作意义的一种消解[14]，他们排斥宏大叙事的文本生产，将文本内容简化为对作品中要素（符号）的喜爱。ACGN作品在他们眼中成为资料库式的存在，而二次元群体的二次创作则不过是要素的重新排列组合。这种忽略原本意义的“二创”现象使得原作品文化生产的审美逐渐失去意义，也让二次元群体的审美体验变得越来越简单，对美的感受和体验逐渐从无限变为有限。许多二次元群体可能陷入只能对二次元文化内的“美”进行欣赏，对于除二次元文化外的多元文化接受能力减弱。“愈来愈粗糙，愈来愈只注重感官的感觉，愈来愈多各式各样无意义的文化符号垃圾被制造出来。”尽管二次元网络视听内容直观且通俗易懂，但长期“摄入”这种只需在生理层面迅速产生反应、无需过多理性思考的内容，强调感官体验，可能会削弱受众对作品的反思和鉴赏能力。
2、结构单一：B展发展停滞
作为国内屈指可数的社交平台媒体，“二次元”、“非主流”曾是B站身上最鲜明的属性，然而随着2018年B站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面对“入不敷出”的财务报表，B站 不得不走上大众化转型的“破圈”之路。从“二次元自留地”到“大众化社区”，B站破 圈得益于一系列的品牌推广项目活动。2019年五四青年节推出的《后浪》发出了“Z时代” 的呼声；而后推出了毕业季《前浪》、成立十一周年《喜相逢》短片，同样引起了热议；2019年的拜年祭活动更是请来了央视主持人朱广权，“我在B站看春晚”的话题迅速刷爆社交媒体平台。另外，共青团中央、人民日报等主流官方账号陆续入驻B站，为站内源源不断地输出正能量价值观，主流文化的引导促使B站形成了更加包容、多元的社区文化，完善了平台的精神内涵。品牌策划活动的成功、主流账号的入驻体现出B站影响力越 来越强，这进一步加快B站转型的步伐，随之而来内容的破圈可谓是“水到渠成”。2009年B站成立初期仅有游戏、动画、音乐、娱乐四个分区，并且拥有严格的会员答题 准入机制，属于典型的二次元文化社区，然而随着B站不断将内容扩展到时尚、资讯、萌宠等领域，B站已经成长容纳多元文化的丰富社区，平台的大众化属性愈发鲜明。 扶持知识类视频成为B站应对外部变化，进行破圈转型的抓手。
互联网时代，技术的变革衍生出了知识生产与传播的更多可能性，社会化媒体已成为生产知识、承载知识、传播知识的重要载体，“视频+知识”的形式则使得知识内容呈现更加直观化、通俗化、趣味化，进一步促进了知识的社会化普及。哔哩哔哩网站（后文简称B站）是研究互联网时代视频知识内容生产与传播的典型样本。B站于2020年6月上线一级分区知识区，并且依托包容的社区文化以及广袤的原创土壤，采取了一系列激励措施大力扶持知识类视频的发展，现已成为上亿人的学习家园，释放出了巨大的知识学习红利。
B站作为当下代表性的社会化媒体之一，近年来一直在寻求平台的 “破圈”之道，大力建设知识内容不仅是顺势而为，也是平台自身转型升级的突破点，B站打出“上B站学习”的口号，并且以其包容万象的知识内容以及良好的社区氛围，吸引了众多人群到社区内汲取知识。知识类视频同样带来了知识的普及、创造以及共享，并 且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逐渐形成了学习知识的新风尚。因此，对于B站知识类 视频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把握互联网时代知识内容生产与传播的新方向，更好地发挥媒 介的文化教育功能。另外，研究B站知识类视频的传播与发展，也可以为更多的知识视频 创作者提供一些借鉴性的思路，为探索全民自修渠道、提高全民文化素质“添砖加瓦”。
[1]A指Animation动画、C指Comic漫画、G指Game游戏、N指Novel轻小说
[2]B站模仿的日本弹幕视频分享网站，ACG亚文化群体网站的鼻祖
[3]艾媒报告.2019-2020中国二次元视频行业专题研究报告.艾媒网.2020-03-05.[2021-08-20]https://c400/69592.html.
[4]艾媒咨询.2015-2021年中国二次元用户规模及预测.艾媒网.2021-02-22.[2021-08-21]https://pagecategory.jsp?nodeid=30412998.
[5]陈峻俊,符家宁,汪凌宇.互动与满足:B站ACG亚文化群体认同风格与行为动因分析[J].新闻与传播评论,2022,75(02):103-113.DOI:10.14086/j.cnki.xwycbpl.2022.02.010.
[6]巴赫金在“狂欢”理论中提出“颠倒的世界”观念，他认为世界划分为两个世界，第一个世界统治阶级拥有至高的话语权，官方对人们进行压制与羁绊。而颠倒的世界则指第二世界，即日常世界，狂欢化的时空，与第一世界相反。
[7]陈峻俊,符家宁,汪凌宇.互动与满足:B站ACG亚文化群体认同风格与行为动因分析[J].新闻与传播评论,2022,75(02):103-113.DOI:10.14086/j.cnki.xwycbpl.2022.02.010.
[8]指2000年后出生的一代人。
[9]让·鲍德里亚《消费社会》，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10]胡百精:《互联网与重建现代性》，《现代传播》，2014年第2期，第42、43页。
[11][美]亨利·詹金斯：《文本盗猎者-电视粉丝与参与式文化》，郑熙青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
[12]许波,王子涵.异托邦与网络模因：二次元群体的文本生产与身份建构——以B站ACGN类作品的“二次创作”现象为例[J].电影评介,2023(18):6-12.DOI:10.16583/j.cnki.52-1014/j.2023.18.008.
[13]许波,王子涵.异托邦与网络模因：二次元群体的文本生产与身份建构——以B站ACGN类作品的“二次创作”现象为例[J].电影评介,2023(18):6-12.DOI:10.16583/j.cnki.52-1014/j.2023.18.008.
[14][日]东浩纪.动物化的后现代-御宅族如何影响日本社会[M].褚炫初,译.台北市:大鸿艺术股份有限公司,2012:57-8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