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评论
当前位置: 首页 >> 在线评论 >> 正文

技术哲学视阈下科技与权力的书写

来源:作者:21级 吴越若华
时间:2024-06-12 09:54:58点击:

摘要:本文旨在探讨技术与权力结构之间的密切联系,聚焦技术哲学视角分析科幻电影中人工智能在“人”“机”关系中的具体形式与作用。通过案例分析从监控技术对个体权利之潜在侵犯,引入人类思想和行动自由的限制乃至权力机构的控制;新的社会联系与权利主体凸显人工智能在后人类时代的发展与身份认同;科技社会的权利斗争与反抗指出技术如何成为权力斗争的工具,以及人类如何通过技术反抗机器的统治,从而折射出人工智能背后人类社会所面临的生态失衡与现实焦虑。

关键词:技术哲学 赛博格 科技 权力

首先,从监控技术侵犯个体权利出发。随着计算机技术、网络技术、智能算法等高科技的快速发展,人类逐渐沉浸于信息时代浪潮之中。然而,过度运用的监控技术进一步导致个体隐私遭遇前所未有的威胁,引发隐私、自由与安全命题之思。其次,着眼于新的社会联系与权利主体,分析人工智能在后人类时代的发展与身份认同。科幻影视作品中,赛博格概念的出现,提供探索科技与人体关系的思考维度,引起人类对生命最终演化形态的探讨。作为一种新型的权力主体,赛博格试图与人类建立情感联系,通过与人类互动来寻求身份认同。然而,来自人类社会的偏见和压力不断摧压赛博格群体,赛博格仍然需要不断努力融入社会群体,寻求与人类共生的可能性。最后,探讨科技社会中的权力斗争与反抗,揭示人类在技术挑战面前的不同态度和价值观念。赛博朋克电影中,大多数角色通过自我牺牲、自我终结、自我完善和自我升华四种方式展现对技术权力不同形式的抗争,呈现出多样化的主体性实现。反抗不仅是对技术权力的挑战,也是对人类自我认知和人性的思考,为未来科技发展和人类社会走向提供深刻启示。

一、科技入侵——监控技术对个体权利的侵犯

现代社会,人类逐渐习惯商品的爆破式涌入、信息爆炸以及无处不在的“复制拼贴”。在此过程中,人们逐渐失去辨别真实与虚幻的能力,仿佛置身于虚拟象征空间中,人类不再是作为一种真实客观的实体而存在,而成为象征性存在。同时,机器通过电脑编码控制人类的行为和感官刺激,使得人类生活在虚拟系统中,成为虚拟而非实体之存在。让·鲍德里亚在《完美的罪行》指出“现代高科技的典型特征:高科技的发展使得自身达到完美的境地。”鲍德里亚认为,自然塑造的自然完美与科技的人为完美是人类历史上真正达到“完美”的境地。然而,现代高科技的迅速崛起却给人类带来了深刻的问题:人类被机器异化,成为机器的奴隶,无法真实地描述这个世界,只能简单地概括为“拟真”的世界。“大数据技术的广泛应用在掀起了数据技术革命的同时,也带来了信息安全与隐私等一系列的科技伦理与社会公正问题。”电影作品《黑客帝国》部分地呈现这一理论:人类最终生活于虚拟系统的控制之中,潜移默化接受机器人奴役人类的思想,不自知地走向被毁灭的深渊。

监控技术的运用在电影《1984》中达到顶峰。极权主义政府通过名为秘密智能监视系统对公民进行全面监控和控制。控制手段不仅包括电视屏幕上双向监视的摄像头,并且涵盖信息轰炸、洗脑宣传等手段使国内人民无法产生独立思想,只能完全臣服于统治者。智能监视系统使得政府能够随时了解掌控公民动态,从而有效地占有对个体的控制权。极端的监控技术导致个体隐私权消失,公民的行为、言论甚至思想都受到了监视和管制。每个公民的生活都像是被放在放大镜下,任何违反政府规定的行为都会立刻被发现并受到惩罚。这种无孔不入的监控手段使得个人无法保留任何私密空间,不敢表达真实的想法和情感,生活在持续的恐惧和焦虑之中。同时,极端的监控技术导致个体自由摧毁,人们失去自由思考和自由行动的权利。由于不断的监视和威胁,公民们不敢有任何异议或反抗行动。政府通过智能监视系统实现了对个体的绝对控制,将他们变成了毫无自主性的机器,完全听从政府的指挥。通过极端监控的书写,人的主体性丧失与主客体异化,监控技术既具有主体属性又饱含客体属性,处于混沌模糊的状态之中。

在大众传媒日益发展的趋势下,人们被媒介所环绕的生存、心理状态逐渐受到影响。美国学者大卫布林指出现代人处于“透明的社会”下生活,隐私成为被偷窥的对象,偷窥欲望也因此更为强烈。在当今信息爆炸的媒介社会中,媒介给人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信息丰富度和传播速度,但同时也带来了越来越频繁的困扰和风险。个人生活赤裸裸地展现在人们面前,隐私在公共空间中毫无设防。《楚门的世界》通过其叙事方式,引导观众从"观众"到"偷窥者"的身份转换。在一般情况下,影视作品的摄像机与观众的位置是中立的,采用第三人称叙事。然而,这部影片通过运用"镜头"的手法,将观众从故事中抽离出来,创造出"戏中戏"的叙事模式,给予了观众一种"上帝视角"的体验。这种叙事模式让观众能够从一个场景或人物转换到剧中所有场景和人物,产生更为强烈的观感体验。影片中的楚门作为一个普通人,在万众的观望下沦为大众娱乐的牺牲品。高度发达的媒介带来了便捷的生活,但同时也导致了社会的高度透明。媒介作为一个具有多元功能的传播机构,将信息传播给受众。受众不仅是传播者,也是被传播影响的对象。随着媒介的深入,传播效果也在两极分化,丰富的信息背后对社会主体的个人空间造成了压力、控制,乃至异化。在媒介信息的传播过程中,受众不仅是消费者,也是反馈者。影视作品中的符号和可视化表达,帮助受众解读创作者隐藏在作品中的内涵。在《楚门的世界》中,楚门希望逃离虚假的摄影棚,找到关于“真实”的存在意义。然而,当他试图离开时,被告知“无论生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这句话揭示人类生存的困境:在这个媒介时代,人的真实在哪?人的自由在哪?楚门发现虚假,并试图寻找真实,但更多的人们却接受了这种虚假,从未质疑过这种真实。隐私与自由的消失伴随着群体性窥视,不断被媒体奴役。楚门虽然脱离囚禁的牢笼,却又不自知地踏入另一个虚拟的被监视的媒介社会。

二、权力书写——新的社会联系与权利主体

科技的演化不仅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同时引发人工智能与人类身份认同的思考。“纵观人类文明发展史,人与工具之间存在着互相决定的关系,从某种意义来说,人并非可以超越在文明之上。作为文明的创造者,人类同时也是文明的产物。人工智能的产生使人类文明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但随着工具智能化的不断提高,尤其是出现类人化属性之后,人们开始担心工具的智能进化无法得到有效控制,进而威胁到人类自身安全。此类忧虑在好莱坞科幻电影中普遍存在。”人工智能试图模拟人类的情感与认知,从而成为人类的存在样态,而部分人类也意图将自身改造为机械形态。在后人类社会中人与人工智能同时亟待寻求身份认同,使自身成为权力主体的一部分,由此在后人类社会中新的社会联系得以产生。

在科幻影视作品中,“赛博格”的出现引领对人类生命最终演化形态的深度探讨,成为探索科技与人类身体关系的一个重要窗口。“赛博格其实是人类机器化的一种表现形式”,通过机械、电子等高科技手段对生物体进行改造,赛博格不仅是对技术与人类身体之间关系的解构,更是对人类自身意义的重新思考的催化剂。在科幻影视作品中,《人工智能》中的产生情感的机器人大卫则是这种思考的具体表现。作为一种新型的权力主体,拥有情感和认知能力的机器人试图与人类建立情感联系,并通过与人类互动来寻求身份认同。然而,他们面临着来自人类社会的种种偏见和压力,需要不断努力去融入这个社会,成为其一部分。

从西方思想史中的身体观演进出发,身体地位和意义的界定产生明显变化。从古希腊笛卡尔的身心二元论,认为心灵与身体之间存在根本性区别到现代赛博格身体,心灵与身体的界限被打破。身体在人类思想中的地位逐渐从纯粹的肉体提升至技术与人格化身的融合。赛博格的身体结构凝聚技术、人格和社会群体的象征,其出现引发人类身体与环境关系的深刻变化。科幻影片中人与人工智能技术的互动交往,突显了身体在人机交流中的独特作用与意义。赛博格作为一种特殊的人机交往形式,承载了智能化时代的媒介技术,意味着人类新型的身体存在。赛博格的身体混杂性模糊性别的界线,其记忆的技术可创性直接触及“人”的心智。科幻影片对赛博社会结构的描绘具有超前的感受力,展现了阶级分化、权力规训和反抗压迫的反乌托邦预设。因此,赛博格往往面临主体性重塑的问题。

赛博朋克电影中的主体性重塑被视为一个重要主题,其核心在于对人类主体性异化与演变进行深入探讨。新主体的确立意味着传统人类主体性的重新塑造,这一过程不仅受到技术进步的影响,还受到社会结构和权力关系的挑战。通过角色的选择,电影展现对技术权力不同形式的抗争,从自我牺牲到自我升华,每一种选择都呈现了人类在面对技术挑战时的不同态度和价值观念。赛博格的出现不仅仅是技术发展的结果,更是人类自身意识的延伸。对于人机交往中身体问题的探讨,有助于建立一种后人类的身心观,挑战传统身心二元论,将人类身体和技术合二为一,为未来的科技与人类共生关系开辟新的思路。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进一步思考赛博格如何影响人类的传播模式以及人类自身的发展。赛博格作为一种新型的人机交往形式,其出现不仅改变了人类对技术的认知,更挑战了传统的社会结构和权力关系。在赛博格时代,人类需要重新审视自身在科技进步中的角色,探索人机共生的新模式。只有在人类与技术相互融合、相互依存的状态下,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人机和谐共处。

三、相互碰撞——科技社会的权力斗争与反抗

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一书中提出了著名的权力技术理论。他强调规训是种特殊的权力形式,既是权力对“肉体”的控制手段,又是不断制造知识的手段。在科技社会中,科技成为双刃剑,一方面,能够促进人工智能与人类之间的合作,完成二者的使命;另一方面,人工智能可能会运用科技手段进行反抗斗争,为自身谋取权力。

在电影《复仇者联盟——终局之战》中,复仇者联盟成员在对抗灭霸的战争陷入困境。虽然他们提出通过量子隧道穿越到过去的计划,但却始终找不到稳定的解决方案。直到钢铁侠的“互联网人工智能”助手贾维斯提供了一个最佳的方案。贾维斯通过分析数据,提供关键的信息和方向,帮助联盟成员参与对抗灭霸的战斗。这一情节的出现凸显人工智能在战略规划和决策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同时也探讨了人与人工智能之间的合作与依赖关系。

另一部电影《她》中,通过“互联网人工智能”萨曼萨与人类交流,慰藉了人们孤独的灵魂。在这个过程中,人类不再面对冰冷的代码与屏幕,仿佛有温柔的美人真实地相伴在自己左右。不断联络的过程催化主角对萨曼萨的依赖,双方甚至产生人类之间的爱情,难舍难分。这个情节反映人工智能在满足人类情感需求方面的潜力和影响,同时也探讨了人与人工智能之间的情感关系和界限。

人工智能形象的演变代表人工智能可能正在逐渐超越人类的智慧,派生出自我意识。“人工智能危险之处不是能力,而是自我意识”。探讨人工智能对技术权力的反抗时,可以将其归结为四种显著形式。首先,主动限制其某些功能或能力,以对抗过度的技术权力,即自我牺牲。其次,自我终结作为一种极端形式,表现为在特定情境下,人工智能选择停止运行或自我销毁,以此抵制技术权力的滥用。自我完善则体现人工智能应对技术权力时的积极策略,通过不断学习和进化,以追求与技术权力相对抗的目的。最后,人工智能在超越技术权力局限的同时,寻求人类或其他智能实体的和谐共存,从而实现更高层次的自我提升,即自我升华。

其中,自我牺牲并非简单放弃个人利益,而是伴随着对技术权力的毁灭性冲击。在此情境中,自我牺牲意味着一种终极的奉献,它更倾向于马克思主义价值观中的集体利益至上,在赛博朋克电影的语境下。电影主人公为了广大赛博格群体的利益,毫不犹豫地放弃个人生存与利益。通过自我牺牲,行为者试图造成技术权力所有者的权力丧失或整个权力系统的崩溃。自我牺牲展现人类道德的高尚品质,是作为主体性实现的途径之一。

自我终结作为一种悲剧性的表现,深刻揭示了人物对命运的顽强抗争。在赛博朋克电影叙事框架中,多数角色并非拥有超凡能力的救世主,他们无力突破体制抑或颠覆权力掌控者。这些角色深受残酷命运的折磨,在权力技术的重重枷锁下,自由成为主人公最后的奢求,几乎抹去改变现状的希望。人类与赛博格在绝望的境地下最终仅能将自我终结视作反抗方式,这不仅是对外部压迫的绝望抵抗,更是自我意识的终极呈现。通过自我毁灭,他们向技术权力发出了无声的抗议,彰显了他们的态度和决心。这种行为并非单纯的绝望自毁,而是对命运和技术统治不屈不挠的抗争,闪耀着人类中人性的光辉面与自主性。

自我完善体现人工智能对人类属性的不懈追求和自我提升,如何拥有人类真正的情感与爱是人工智能诞生以来的永恒主题。对工具属性的摒弃、对人类属性的渴望、对主体性存在的思考,皆是自我完善的体现。理想化的结局成为主体性实现的表现——对爱与人类属性的追求便是主体性的核心所在。《A.I.》中的超级玩具David最终回忆着母亲的爱与温暖进入睡眠;《攻壳机动队》中素子由于记忆的篡改陷入对人类定义思考的迷茫......

赛博朋克电影,作为描绘未来世界的叙事媒介,其故事常常吸收赛博格理论、超级智能等前沿理论,构架充满科技感与哲学神的的未来世界。角色通过智能化改造获得身体机能的突破,超出人类发展水平。被改造的主人公通过对赛博空间权力结构的解析、对技术权力体系的颠覆,从而意图实现自我升华。而自我升华则象征着对技术权力本质的深刻理解和彻底超越。反叛角色的设定不仅蕴含对技术权力的反叛精神,更是对主体性实现的一种深度考量。《黑客帝国》尼奥,从平凡的计算机黑客,逐渐成长为左右整个虚拟世界的救世主;《源代码》中的斯蒂文斯上尉,通过不断重生的经历,探索着生命的意义与边界;《西部计划》阿诺德从懵懂无知的机器人到“弑神者”的蜕变,体现自身对于秩序与规则的不断思考。

除了上述的形式,部分赛博朋克电影选择以深刻的悲剧叙事手法引发对主体性异化的深度思考。赛博朋克影片中的悲剧性核心在于,尽管主人公们奋力反抗技术权力的束缚,但最终仍无法挣脱其控制,沦为技术权力的牺牲品,彻底失去对技术权力体系及自我认知。通过主人公的悲剧性命运,触及观众的心灵,促使观众不断深思技术与人性的关系。《冒名顶替》中,主角斯宾塞为抵御外星侵略者研究新式武器,身份却遭到质疑,逃亡过程中不断挖掘自我身份,最终发掘生化人的身份引爆自我与人类同归于尽。《录像带谋杀案》中,人类影视文明高度发达,电视讯号可以配合电视节目传送,使观看者产生幻觉,同时催化大脑生长肿瘤不断吸食肉体进而代替观看者。由于不良影视文化的侵蚀,人类的未来愈加未知、可怖。

人工智能技术在影片中扮演重要角色,不仅影响人类的战略决策和行动,同时于情感层面触动人们的内心。人工智能的影响并非全然积极,揭示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潜在的权力斗争和自我认知的挑战。通过深入挖掘科技与人性关系之间的微妙关系,引发人类对未来科技发展趋势与人类自身命运的深思。


上一条:B站发展模式与二次元文化的紧密共生

下一条:何以孤篇盖全唐——《春江花月夜》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