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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孤篇盖全唐——《春江花月夜》

来源:作者:23级 曾锦祥
时间:2024-06-08 17:02:31点击:

前言:

提到春江花月夜,就不得不提到人们对它的评价:一为王闿运所言:“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用 《西洲》格调,孤篇横绝,竟为大家……宫体之巨澜“。二为闻一多先生之赞誉:《春江花月夜》为“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宫体诗多以宫廷创作为滥觞,多些男女痴情,往往被称为“亡国之音“,而“春江花月夜”为乐府吴声歌曲名,为南朝后主陈叔宝所作,陈叔宝的“春江花月夜”早已失传,但在《晋书·乐志》中有这么一段描述:“采其尤艳丽者为此曲”,可想而知其文辞之华美绚丽、内容之空乏堆叠。

宫体诗作为六朝文学由雅趋俗趋势下的产物,渐入性情声色,直至唐朝,在形式上更是追求华丽的辞藻,风格凄婉旖靡。而《春江花月夜》似乎是在为宫体诗作辩解,是宫体诗的救赎所在。《春江花月夜》不仅仅只有对自然和闺情的细致描写,更是从自然和闺情中提炼出人生的哲理,突破宫体诗为其创造的一片狭小天地,站在哲理的高度思考追问人生。结合《春江花月夜》格律和结构特点,以及闻一多先生之评价“诗中之诗“,笔者将从”诗中诗“的角度逐句具体分析与赏读《春江花月夜》的意象与哲思。

《春江花月夜》一共252字,36句,沿用了南朝民歌《西洲曲》之结构组织特点,四句一换韵,共九韵,回环往复,一唱三叹。每一次换韵都标志着一个独立意群的结束,下一个意群的开始,同时视角也跟着转换。张若虚将《西洲》格调从五言转至七言,在春江花月夜中构出9首潜藏在诗中的诗。这一系列的独立意群似乎构成了九副画,联缀在一起,从时间和空间的角度上构成了一幅内涵丰富,独立而又连贯的完整画卷。

一:月潮共生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前四句构成了第一首诗中诗,作为全诗的开头,照应着本诗的标题:春、江、花、月、夜,已出四者,就已足以构成一幅美轮美奂的月生观景图。春水与海面相连齐平,明月与潮水共同出现,创造出千万里流动的浮光,延绵不绝。明月与潮水应当是共同升起的,而张若虚在此用了“生”一字,就极大改变了潮水与明月的动效,蕴含着一股生命初启,丰盈饱满而纯洁无暇的生命力。在潮汐作用下,潮水实是由月而生,而在此诗中似乎又有月出于潮水之感,二者相生。此为月之生,为夜之生,亦为本诗之“生”。

如果说前半段将焦点聚于水月相生,而后半段则是忽然拉远视角,水波荡漾着月光,朦胧闪烁,江天一色,一轮明月高悬,万千碎月在波浪的承载下如泡沫般闪烁明灭。天上月,水上光,一个虽有盈亏而永恒,一个绵延万里却又瞬息万变,随江水而流,永恒与瞬间在同一刻出现,在第一幅画里张若虚就已经埋下了后文对时间观和宇宙观的发问之伏笔。

二:霰雪流芳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在开篇对江天之月进行描写后,视角已把点,线涵盖,而独缺面的扩展,因而第二首“诗中诗”就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岸边、汀上。江水在向远处推动之后又婉转地在开满花的草甸周围萦绕,至此,春、江、花、月、夜,四个意象悉数展现在眼前。月下江水徘徊在开满鲜花的的草甸旁,婉转曲折,似有不舍之意,自然流水也有了温柔,在无言中环抱花繁锦簇的草甸,孕育着“生“的希望,而甸上之花亦在江水的哺育下尤显繁密。除了江水,明月也将它的柔光洒向人间,视角由平面转向纵向的花林,只见月光被密密的花林打碎,如同细小的雪珠。屈原在《涉江》中如此描述雪珠:“霰雪纷其无垠兮,云菲菲其承宇”。“霰”在古汉语中表示雪粒、雪珠。可见春花之繁密,使人将花间洁白的月光错视为霰雪,生意盎然、水满丰盈之感迸发而出。

本段下联中再次将视角扩展到全局,实现由近到远,由细节到朦胧的转变。洁白的月光为天空增加了纹理,似有流动的飞霜,落于汀上,则又将沙子染成白色。月之所及均参着泠泠的白。要注意,这种白并不是惨白,而是纯洁的洁白,是如梦幻般无暇的白。流动的飞霜和静止的白沙,一动一静,流动的天空与平静的地面形成对照,使各自的特点更加突出。而空里流动的是不是飞霜,汀上静卧着的是不是白沙?张若虚都给予了模糊的否定:“不觉飞”,“看不见”。很显然,二者都基于人的感受,是基于感官活动给出的反馈, “不觉飞”,仅仅是作为观察者的“我”的视角不觉流霜,“看不见”也仅仅是 “我”看不见。至于它们是否真的存在,其回答实际是“不知道”,在觉与不觉,见与不见之中,主客观之间产生了错位,而这错位构造出一个幻化的世界,投射在现实中。而目之所及,水天一色,白茫一片,真真假假,都是梦幻与现实交织构出的一幅“春江花月图”。

三:明月高悬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在《滕王阁序》中,亦有相似的表达:“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江天一色”在这里强调着一种和谐的美感,系千古绝唱。而《春江花月夜》之“江天一色”出现在夜晚,江天一色,清明澄澈,月景无垠,纯粹空明。

视角继续抬升,忽见一轮皎皎月轮。在前三首“诗中诗”中,没有对时间进行特别交代,而是选择在明月的移动中悄然托出时间的流逝,将前三幅画在看似不经意间联系在了一起。在“海上明月共潮生”之后,时间慢慢流逝,月上中天,终成一轮孤月。此时的月是一轮神圣的月,同时也是孤独的月,纵使如此,他仍然同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月孤悬空中,人观月思人,《月初》中“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自前秦开始,月就承载着人的思念。

独人望独月,张若虚由此开始思考发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江月在此处被赋予了人的特性,诗人在此想象江月与江畔望月第一人的相遇。是谁在这江畔第一次赋予了月轮“悲情怀旧”的情感?是你,是我,还是他?这亦是一个存于现在的生命对源头的追问,月之生,肯定是早于人类的,问何人初见月,问月何年初照人,实蕴含着对人类起源的发问。这更是对宇宙起源的追问,从时间和空间方面突破宫体诗的狭小限制,展现出独特的宇宙意识,纵使得不到答案,但也沉溺于无限追思,无限感慨中。这是在“天人合一”宇宙观下衍生出的自我觉醒,从哲理的高度重新思考人生,是对先前广邈夜景的深切感受与珍视,亦是自身生命有限性的无可奈何。

至于问题的答案如何?自然无法真正地向那所谓的“第一人”发问,斯人已去,独留月高悬。于是诗人在下首“诗中诗”中补充了自己给自己的回答。

四:江月之问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承接上联对江月、人生、起源、宇宙的“源”的发问,诗人将人生以“无穷”修饰,而江与月则是“年年望相似”的。诗人在此处淡化了江月的永恒性,而将人生冠以永恒,在无穷的人面前,江月也只是年年相似的事物罢了,诗人以此为自己对死亡的恐惧进行开脱,将个人融入人类群体当中。

苏轼于《赤壁赋》中如此说道:“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之”。张若虚此时的心态与苏轼是相似的,在对宏大宇宙观和时间观进行思考之后,诗人都从个体的局限中挣脱出来,其本质是在明白个体生命短暂的同时仍然抱有超乎个体的认知,“我”不再是“我”,而是千千万万个“我”。《滕王阁序》中道“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余之有数”。陈子昂在《登幽州台歌》中感慨:“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在中国古代的诗词歌赋中,对于时间与空间的思考往往都结合对个体本身之渺小的悲怆,而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里则展现出了不同的心境,其独特的生命意识决定了他超我的宇宙意识。

“不知江月待何人。”诗人不知道后代又有谁会来到这江畔,但他明白一定会有另一个“我”与此时的我一般抬头望月,因此诗人也不再对此追问,知与不知,于他而言并不重要,只见得这长江不断地将眷恋于此的流水向前送去,人来人又往,这就足够了。

五:游子兴叹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自此,本诗从对生命和宇宙的思考转入对人间具体的愁思:离愁别绪的表述。月下白云过,游子远行未归。白云随风飘荡,居无定所,与扁舟一般,一个在空中飘荡,一个于水中漂流。青枫还未转红,游子买舟远行未归,浦上苦苦等待的思妇难以忍受离别的愁苦。长江不止送流水,更推着游子的小船远行。悠悠白云和岸边青枫,远行的扁舟和留下的楼阁,形成两组对比,象征着游子与思妇的处境,无限的离愁在自然和人之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又有哪家的游子将在今夜开始远行?是我家的?你家的?亦或是他家的?没有答案,这位扁舟子可以是任何一个游子,也可以是所有的游子。张若虚以个体的境遇联系千千万万群体的境遇,将思妇的离愁扩展到无数的离愁。相似的处境,相似的愁思,相似的命运同归于一句:明月楼下凭栏远望,相思无果,徒剩悲叹。

六:思妇之愁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楼上的月在徘徊,人也在徘徊,愁思难却,和前联“白云一片去悠悠”遥相呼应。月寄托着人的愁思,故也有了人的动作,更加深入地将自然与人通过情感联系在一起。张若虚在此处欲写离人之愁,却又不直写离人之悲愁与悲伤的表现,而是恰恰相反,将离人隐去,仅仅留下月、镜、卷帘、拂衣四个物品或动作,不见离人之身影,而处处都是思妇之悲绪。梳妆台的镜子映出月的身影,这里的月与月光实际上是愁的象征,离人看见镜中月,不由得又会思念起游子。镜和月的形制都为圆形,本应是团聚的美好象征,而在本诗中却归于离愁之载体,此等反差使得忧愁更甚。

月光不仅仅眷顾了铜镜,忧愁也不仅仅在铜镜上映出,月光亦落在玉户帘与捣衣砧上。古时候,在春季,空气十分湿润的时候,需要卷起帘子通风,将室外的春天引进房屋。而捣衣一般在深秋之际的夜晚进行,故又称“捣寒衣”。既有李白的:“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又有苏轼的:“似闻秋夜中,砧杵声咿呀”。从春江花月夜,到春花秋月夜,两个动作发生的时间不同,象征着时间的流逝,一年又一年,游子仍未归,怎能不愁?月光代表着的愁落在思妇生活的各个角落,卷起门帘,似想将愁思卷起,却又卷不去,用手拂去捣衣砧上的愁思,却亦是拂还来,离别的伤感无处不在,诗人以时间空间共同衬出游子离人之间的离愁感伤,欲言又止,却是漫漫的等待。

七:月华流照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既然身边的一切都寄托着对游子的思念,那么只好与游子相望,在此处虽是与游子相望,但世界之大,怎能知道游子的具体方位?好在有一个东西是可以同时寄托相思的:明月。相望却不得,就变成了“相妄”,妄想着远在他处的游子可以收到思念。要如何去传达这一份思念呢?只能寄托于月华“流照君”了。中国古代以月寄相思十分常见,李白有“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而张若虚在此处用了一个“逐”字,使思妇思念之情更为浓烈。“逐”在此处代表着思妇想要亲自追随游子,可谓思念更甚。

后半部分以“流照君”解答了“逐”字之用原为愿意化作月亮,时刻照耀在游子的身上,意愿之切,令人叹息。鸿雁与鱼在古时候常常被作为传达书信的使者,也代指书信。“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鱼书”由此得名。对于传书之迫切,可以自此窥得。鸿雁长飞,鱼龙潜跃,若是“逐月华”只能是远望,那么思妇之思念化为书信,由雁鱼二者传书。此处鸿雁和鱼龙在文学界有另外的解读,作为过渡联,当此联与上半部分相连时,两个意象则又有不同的作用。雁之巨者称之鸿,鱼之巨者称其龙,思妇希望能逐月光而寻游子,而鸿雁之大,使得天上“光不度”。欲乘水中月流向游子,而水中鱼龙潜跃,水面泛起波纹,打碎月光。思念的传达终是不能成功的,更加使人怅惘。

八:月落梦休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本诗在先前已经描绘了“月潮共生”,“空中孤月”的画面,而由此转入月落时分,思妇开始了自己的倾诉,昨夜梦见了闲潭落花,均为小的意象。意识到时间又在不知不觉日中夜不辍地流逝着,春已过半,明月将落,思念飘零无根,可怜游子仍未归。“春”在大部分时候是富有生机而美满的象征,而此处取春半这一时间点,更加使不完满性格外凸显,和诗的开头完美无瑕的月下春江图产生巨大的反差,隐喻着两人各自天涯,无法同心中的另一个人共同享受完整春天的境遇。江水流春,春日随着江水而不断逝去,以一字“流”将江水与时间相联系起来。江水是不会尽的,它源源不断,而正如思妇的思念,而“去欲尽”,尽显思念之猛烈,好似要将江水都流尽。

梦幻的一幕都将收场,江水流去,春日逝去,明月落去,这梦幻的一个春江花月夜都将离去,时序轮回,这是一个无法阻挡的结局,思妇的倾诉亦将在这宏大的轮回中消失,空留思念在年年轮回中深入。

九:沉月摇情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以一字“斜”顶真,使得末两首“”诗中诗更加连贯,情感线也得以连续,绵延悠长,与月同频。月落沉入海雾,与诗篇开头“月潮共生”遥相呼应,明月升于水,落于水,这是一个夜晚的轮回,也是千千万万个游子思妇在千千万万个夜晚的轮回。张若虚的心路历程也在诗的起伏中显现,此处的月与先前高悬空中的孤月不同,雾月是含蓄的,凝重的,不可窥的,诗人的心绪也是沉重而复杂且难以表达的。碣石山在北,潇湘在南,明月东升西落,共同构成一个宏大的世界,南北之间有着无限的空间,而有限的人在此之间是渺小的,游子与思妇同样也是渺小的,二者对立,更显有限人在无限空间中的无奈之感。陈子昂有诗言“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路途如此遥远,怎能不担心,怎能不为此落泪?

不知几人乘月而归,得以欢聚。在主流观点中,多数人认为诗人是在扬州或者瓜州观潮有感而作,而诗人是扬州人,在本诗中却处处可见思乡,可见得此处诗人仍然借用思妇的视角叙写。前篇思妇欲“逐月华流照君”,而此处以“乘月几人归”回应,而究竟归来的是否是自己思念的那个游子呢?诗人在此并没有给出答案,而是画了一个问号:“不知”。

明代唐汝询在《唐诗解》中如此说道:“又睹孤云之飞而想今夕,有乘扁舟为客者,有登楼而伤别者,已与室家是也。遂叙闺中怅望之情,久客思家之意”。《春江花月夜》中有游子之思,思妇之思,望月之思,时光之叹,是以多重视角将情感融合的产物,诗人写的不是一个人的离愁忧思,而是代代人共同的无穷的离愁忧思,从群体中凝练出个体,见一人如同见千万人,突破个人的局限,本质上是对流淌在时间长河中的生命进行“细微地洞察与抒发”。而这“无穷已”的或许只有这满江树可以承载罢。

诗尾回归江月景,由江月景起,江月景落,那么情感就此结束了吗?不见得。等待仍在继续,情深意浓,何以排解?似乎月应有情,也会学着将情思摇落,落进江水,却是满江情,更加悠长连绵,难以断绝。景色不再如前幽怨,而是又有了希望,而这希望也终将随着这满江情而延绵不绝。

结语:

《春江花月夜》是张若虚唯二留下来的作品之一,是将描摹自然景象,抒发情感,进行哲理性思考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佳作。古之诗词,哲思者有,抒情者多,描摹自然者繁,然哲思者,或感叹世事,或直言无讳,如《庄子》通过深刻的主题反思来追问时间与自身存在的意义。而《春江花月夜》很好地以梦幻式的意象将哲思的枯燥说理和锐利的思考进行柔化,在美感的地基上建构出对宇宙与人生的思考,使得庄严的哲理有了轻柔的诗意。而它又不单单是抒情诗,在先前已经提到,它与传统宫廷诗的区别恰恰就在于它不是简单地抒发闺情,亦不是艳丽之流等俗派诗歌,它的哲理性与其对宇宙无限的探索使它的柔情有了强大的内核与支撑。

可以大胆地说,《春江花月夜》是中国古代文学中将自然美景,男女相思,宇宙意识,集于一体的绝世佳作,补齐了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空缺,不愧于其“以孤篇盖全唐“的称谓。当然,对于《春江花月夜》的感受是没有止境的,因为它贯穿着人们的过去与未来,贯穿于过去现在将来的游子、思妇、乃至望月人的心中。因此,它的内涵是随着时间而不断丰富着的,具有相当强的时代性,是不断发展着的具有生命力的存在。而《春江花月夜》本身,也会化作高悬于历史长河之上的明月,照耀着无尽的历史,无尽的将来和无数的人们。

(一审编辑:李林林)

(二审编辑:邹佳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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