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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迷宫与声音的回响——热奈特理论下的《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分析

来源:作者:22级 唐湘茹
时间:2024-06-01 23:45:04点击:

摘要:热奈特的叙事学理论为我们提供了一套系统的方法用以探索故事如何被讲述以及该种讲述方法如何影响读者的感知和理解,本文将运用热奈特的叙事学理论从时态、语气、语态这三个核心维度来分析威廉·福克纳的短篇小说《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从而进一步探讨福克纳如何应用叙事技巧来增强故事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关键词:热奈特叙事学《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

威廉·福克纳(1897—1962),美国文学史上最重要的现代主义作家之一,他的文学创作深受家族历史及南方文化的深厚影响,作品大多设定在“约克纳帕塔尔县”,他的短篇小说《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A rose for Emily”)初刊于1930年,是哥特式短篇小说的典范,它通过对艾米丽悲剧人生的描绘,探讨了时间、死亡、孤独、压抑及社会变革等复杂议题,展现了美国南方社会的变迁与衰落。在该篇小说中,福克纳以独特的叙事结构为我们构建了一个时间的迷宫,彰显了其作为现代主义大师的深刻社会洞察及独特高明的艺术风格与写作技巧。

一、错综时序下的叙事与重构

(一)时间倒错

热奈特认为“研究叙事的时间顺序,就是对照事件或时间段在叙述语中的排列顺序和这些事件或时间段在故事中的连续顺序”,由此可知他把叙事的时间顺序分为两种,一是叙事时序,二是故事时序,其中,叙述时序是指文本对于事件发生的顺序进行重新排列的时序,故事时序是指故事中所叙述的时间在日常生活中发生的自然时间状态,前者是作者进行加工处理后想要提供给读者的文本顺序,后者则是故事发生的自然时间顺序,不会发生改变。这种故事时间和叙述时间不吻合的现象,即被称为“时间倒错”,而福克纳在《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就大量运用到了“时间倒错”。

在《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作者采取了非线性的叙述结构。首先在故事的开头,福克纳便运用倒叙手法向读者揭示了结局——“艾米丽·格里尔生小姐过世了,全镇的人都去送丧:男子们是出于敬慕之情,因为一个纪念碑倒下了,妇女们呢,则大多数出于好奇心,想看看她屋子的内部”,揭示完结局后作者接下来随即又回溯至艾米丽的生活片段,比如免税事件、气味事件、购买砒霜事件、购买男性盥洗用具事件等等,逐步拼凑出故事的真相,形成了一种“已知结局下的探索”,增强了故事的神秘感与悬念。

与此同时,福克纳还在该篇小说中运用了“预叙”技巧,比如他通过刻画房子样貌及小镇居民对艾米丽住宅强烈的好奇心:“除了一个花匠兼厨师的老仆人之外,至少已经有十年光景谁也没进去看看这幢房子了……只有艾米丽小姐家的屋子岿然不动,四周簇拥着棉花车和汽油泵。房子虽已破败,却还是桀骜不驯,装模作样,真是丑中之丑”等,预先给读者铺设了即将揭开秘密的期待,这种预叙与后续情节的揭晓形成了内在呼应,大大强化了叙事的内在张力,而这种“预期”与“实现”的动态关系也正是热奈特时间理论中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福克纳还利用“概略”和“场景”的对比进一步操控时差,比如对艾米丽长期生活的描述作者只是一笔带过“多年以后,我们才再次见到她”,对于艾米丽的一些生活细节作者同样仅做简要概述,比如她与北方工头荷默·伯隆的关系究竟如何发展,我们从前文的概述中不得而知,而故事中的某些关键场景,作者又详尽展开,比如作者描写艾米丽购买砒霜的过程就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这种利用时差的叙事手法,不仅完美调节了叙事的节奏,同时也引导了读者去关注那些对艾米丽状态转变至关重要的情节,凸显了时间在个人经历中的主观性与选择性。

(二)频率

热奈特的频率理论,主要关注叙事文本中事件的重复出现以及这些重复如何影响读者的理解和情感投入,该理论指出,通过不同频率的事件叙述,作者能够构建特定的文本模式,强化主题,深化人物性格,并增强叙事的节奏感和张力。

在《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福克纳巧妙地运用了频率策略,尤其是对其生活中的几个关键事件和场景的重复提及,强化了小说的哥特氛围及对时代的挽歌之情。首先,小说的一个核心频率为艾米丽的住宅,这幢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房子不仅是小说发生的物理背景,更是艾米丽内心孤独、压抑与家族曾经辉煌的象征。随着故事的不断推进,读者对房子的感知逐渐由荣耀走向了衰败,渐渐反映出旧南方贵族没落这一主题,而这种对于房子的频率上的重复无疑更加深了读者对主题的感受。

其次,艾米丽与外界的隔绝状态以及她与荷默·伯隆的关系构成了小说情节的另一个重要频率。小说中“多年以后……”的频繁使用通过周期性跳跃将艾米丽的封闭生活与外界世界时间的动态感相对比,这种时间频率上的安排,使艾米丽的人生仿佛在一系列静止的画面中缓缓展开,而每一个画面都是对过去记忆的重复和哀悼,让读者无形之中认为艾米丽被时间遗忘一般。艾米丽的爱情故事虽然简短,但是其失败和悲剧性的结局被社区的回忆不断回响,成为了小镇集体记忆的一部分,这种结局的反复提及,与艾米丽购买砒霜和随后荷默失踪的情节相结合,也营造出了一种预示不祥的气氛,增强了故事的哥特色彩。

总而言之,通过错综时序的叙事运用,福克纳实现了对南方贵族衰落的象征性刻画。无论是艾米丽的去世、畸形爱情亦或是她的住宅等等,均与外界快速变化的时间流动形成鲜明对比,体现了新旧时代之间深刻的断裂。这种断裂通过作者有意的叙事与重构不仅反映在物理时间的流逝上,也体现在艾米丽对传统的固守与社会变革的抗拒上,使她成为了旧秩序与时间流逝抗争的牺牲品。

二、距离理论下的视角与人称

(一)聚焦与视角

《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除了在时序上采用了热奈特的叙事手法,还在语气上采用了独特的叙述视角和聚焦技巧来增强故事的艺术效果,构建多层次的意义,深化读者对主人公艾米丽杂性格的理解。热奈特的聚焦理论主要包括三种聚焦类型:零聚焦(无人称叙述)、内聚焦(通过人物意识叙述)和外聚焦(叙述者全知全能),除此之外,他还进一步区分了内在叙述者与外在叙述者的视角差异,而《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则主要采用了外聚焦与集体叙事视角,并不断跳跃转换,增强了小说的艺术效果。

1、外聚焦与集体叙事视角:

福克纳在该小说中主要采用了外聚焦的叙述方式,但这种外聚焦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全知全能视角,而是通过一个假想的集体叙述者——杰斐逊镇的居民们的眼睛来观察艾米丽的一生。这种叙述策略创造了一种“社区之声”,使得故事的呈现带有一种集体记忆的色彩。这种集体叙事视角可以视为一种特殊的外聚焦形式,它不仅限于单一的、个人的直接体验,而是融合了镇上不同人物的记忆与传言,形成一个多声部的叙述,既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感,又巧妙地保持了艾米丽小姐的神秘性。热奈特的外聚焦理论在该篇小说中被创造性地扩展,用以构建一种社会历史背景下的叙事框架,强调了社会环境对个体命运的塑造作用。

2、内聚焦的暗示与缺失:

尽管外聚焦是小说的主要叙述手段,但福克纳还是巧妙地穿插了内聚焦的暗示。虽然作者使我们无法直接进入艾米丽的内心世界,但通过对她行为的细致描绘、家中密室的发现以及与荷默·伯隆的关系等的间接描写,福克纳让读者得以间接推断艾米丽的心理状态。这种内聚焦的暗示手法,尤其是通过物件和细节来反映人物的内心世界,如那瓶砒霜、那一绺长长的铁灰色的头发、奇怪的气味等,这些都是福克纳深挖人物心理的一种艺术策略。这种“半开放”的内聚焦处理,既保留了艾米丽的神秘,又激发了读者的想象与同情,使她的孤独与绝望变得可感可触。

3、视角转换与主题深化

小说中视角的转换也是福克纳叙事技巧的重要一环,小说故事从艾米丽去世开始,随即通过镇民的回忆跳跃到过去,这种时间上的回溯与前进,伴随着视角在不同事件和不同时间点上的切换,营造出一种时空交错的效果。这种时间层次的构建,结合外聚焦与内聚焦的灵活运用,使得读者仿佛在参与一场跨越时间的侦探游戏,逐渐拼凑出了艾米丽悲剧人生的全貌。福克纳通过视角的转换,不仅丰富了叙事的层次感,还强化了小说的悬念感,引导读者深入思考时间、记忆与真相之间的复杂关系。

总而言之,通过对外聚焦与内聚焦的精妙运用,福克纳不仅成功刻画了艾米丽这一独特的人物形象,还将小说的主题推向了更深的层面。集体叙事视角下对艾米丽的观察,反映了社会对个体的异化与误解,凸显了南方社会的保守、封闭与变革中的矛盾。同时,对艾米丽内心世界的间接探索,则揭示了个体在社会压力下的心理扭曲与挣扎,以及对过去美好时光的执着追求。这种聚焦策略的运用,使小说不仅是一部关于个人悲剧的作品,更是对时代变迁、社会习俗与人性复杂性的深刻反思。

(二)人称与语气

热奈特的距离理论除了探讨叙述视角以外,还探讨了叙述行为本身,包括叙述的人称、叙述的语气,他在叙事学中强调了叙述者的声音包括人称选择和语气的使用对于构建叙事世界、塑造读者认知及情感反应的重要性。通过分析《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叙述人称的运用及其效果,以及通过探讨该小说中叙述语气所传达的集体记忆与道德评判,可以进一步揭示福克纳如何利用这些叙事手法来增强故事的感染力和深度。

1、第三人称集体叙述与距离感的构建:

福克纳在《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摒弃了第一人称的直接诉说,转而采用第三人称有限视角,这并非偶然而是作者的有意为之。通过一个匿名且全知的叙述者,故事以“我们”这一集体口吻展开,这既是策略上的选择,也是深层结构的需要。这种第三人称叙述方式营造出一种小镇共同体的感觉,仿佛整个社区作为一个整体在回忆艾米丽的一生。这种人称叙述,保持住了主人公必要的客观性和神秘感,让艾米丽的形象在众人的记忆碎片中若隐若现,增加了她的神秘色彩和传奇性。

与此同时第三人称叙述虽不能完全穿透艾米丽的内心,却巧妙地通过外界对她行为的观察和反应,间接揭示了她的心理状态。例如,通过描述艾米丽购买砒霜的场景,虽然未直接描绘她的思想活动,却通过药店伙计的疑惑和小镇居民的猜测,暗示了艾米丽决定的严重性及其背后可能隐藏的秘密。这种间接揭示的手法,促使读者自己去推敲、联想,从而加深了对艾米丽性格复杂性的理解和同情。结合第三人称有限视角与福克纳的非线性叙述,福克纳巧妙地揭示了艾米丽与小镇历史的交织关系,尤其是对艾米丽父亲的描绘,虽非故事主线,但在第三人称叙述者的回忆中被适时提及,客观揭示了父权阴影下艾米丽性格形成的深层次原因。

2、叙述语气中同情与批判并存:

福克纳在叙述中巧妙地运用了多种语气,既传达了对艾米丽悲剧命运的同情,又隐含了对传统价值观和封闭社会的批判。通过这些不同的语气,通过叙述者的口吻和叙述方式的精心设计,福克纳构建了一种混合着敬意、哀悼、好奇乃至轻微讽刺的复杂语气,以此映射出作品多重主题及对主人公复杂情感的深刻描绘。

《送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开篇便以一种近乎颂扬的语调介绍艾米丽,用“玫瑰花”这一象征,既表达了对艾米丽逝去的哀悼,也暗含了对她生前某种不可触及之美的尊重与怀念。这种敬意与哀悼的混合语气设置了一个庄严的叙事基调,预示着故事中将探讨超越个人命运的更广泛主题。随着情节的深入,这种敬意逐渐又与小镇居民对艾米丽生活方式的好奇和不解交织,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情感张力,于是小说紧接着就以好奇与窥探的叙述立场通过小镇居民的集体视角展开,这一阶段叙述者的语气中夹杂着对艾米丽封闭生活的猜疑与探究,既透露出对艾米丽孤独命运的同情,也不乏对其怪异行径的惊异。这种窥视式的叙述方式,通过细节的揭露和事件的拼凑,逐步揭开了艾米丽生活的面纱,同时保持了读者的好奇心和阅读动力。与此同时,在对艾米丽个人悲剧的叙述中,福克纳还巧妙地融入了对南方旧秩序和社会习俗的讽刺与批判。通过对艾米丽固守旧时代价值观的描写,以及她与现代社会脱节的种种表现,作品的语气中隐约透露出对这种僵化传统的无奈与嘲讽。特别是对小镇居民对艾米丽事件的反应,叙述中蕴含着对集体冷漠、伪善以及对女性角色刻板印象的批评,这种讽刺性语气在不动声色间强化了小说的深度。

随着叙述从过去到现在再到过去的不断穿梭,小说的语气也在随之发生微妙的变化。早期叙述中对艾米丽家族辉煌过去的追忆,语气中充满了怀旧与庄重;而在描绘艾米丽与荷默·伯隆关系的部分时,则转变为一种略带不安与紧张的语调;直至揭露真相的高潮部分,语气转为冷静而沉重,透出对人性阴暗面的沉思。这种时间跨度中的语气演变,增强了故事的情感层次,也使得该故事不仅仅是一个关于个人悲剧的叙述,也是对社会道德、集体心理及历史变迁的深刻探讨。

总而言之,福克纳在《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通过对叙述人称与语气的精心设计,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叙事声音,这种声音既体现了集体的记忆与情感,又不失对个体命运的深刻同情与社会现象的批判性洞察。第三人称有限视角的选择和多变的叙述语气,共同构建了一幅复杂的社会画卷,展现了艾米丽小姐悲剧人生的同时,也反映了更广泛的社会问题和人类共通的情感体验。通过这些叙事技巧的运用,福克纳成功地将一部短篇小说提升为一个关于时间、记忆、社会与个人命运相互作用的深刻寓言。

三、多维叙事下的语态与引语

(一)主动与被动语态的转化:

在小说中,主动与被动语态的转换是福克纳用以增强叙述效果和深化主题的重要手段。被动语态的运用往往在描述艾米丽遭受外部影响时出现,这样的表述巧妙树立了一个被动接受社会规则和他人行为的形象,暗示了女性在特定社会结构中的弱势地位。相反,主动语态的使用则在描绘艾米丽采取行动时显现,这一转变突出了她在特定情境下的决断与自主性,尽管这种自主性是以极端且悲剧的方式展现的。通过细致分析这些语态的功能,我们可以深入理解福克纳所传达出的艾米丽悲剧命运背后的复杂社会现实和个人心理状态。

1、强化艾米丽的被动地位与社会的压抑力量的被动语态:

小说中,被动语态的频繁使用,特别是在描述艾米丽的生活经历时,有效地凸显了主人公所处的被动和受制地位。例如,当叙述到艾米丽的父亲去世时,原文写道“艾米丽小姐的父亲去世了,整个镇子去参加葬礼,主要是出于对他个人的尊敬,但也有些好奇,想看看艾米丽小姐”,在这里,葬礼的举行被描述为一个客观事件,艾米丽并非主动参与者,而是被动地接受着镇民的注视和评断,被动语态强化了她作为观察对象而非行动主体的地位。又如,“镇上开始收她的税款,她拒绝缴纳,他们就写信给她”,这一句中,税收通知的发送也是通过被动语态所呈现的,强调了外界对艾米丽的强制性行为,而她本人的反应则是通过后续的主动语态被描述,二者鲜明的对比之下更反映了艾米丽被社会规则和社会力量所压抑的痛苦心理。

2、彰显艾米丽自主意志与反抗精神的主动语态:

在被动语态构建的压抑背景下,艾米丽偶尔采取的主动行动显得尤为突出,成为其个性和内在力量的体现。例如,艾米丽决定前往药房购买砒霜时,“她进了药店,头直挺着,像一个士兵”,此处的主动语态“她进了药店”虽然隐藏着阴暗的目的,但它简洁有力地传达了艾米丽的决心和行动力,主动语态在此不仅标志着艾米丽对自身命运的主动干预,也预示着她对传统道德和社会规范的挑战。此外,当叙述到艾米丽拒绝纳税,并坚持认为“格里森家族不用纳税”时,主动的拒绝态度同样也展示了她对家族名誉的维护和对权威的反叛。

总而言之,《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主动与被动语态的交织使用,不仅构建了艾米丽与社会之间复杂的权力关系,也深刻揭示了其内心世界的矛盾与冲突。被动语态常用于描述外界对艾米丽的压迫和控制,如镇民的窥探、法律的约束,以及传统观念的束缚,而主动语态则更多体现在艾米丽对抗这些外部压力的瞬间,即使这些抗争最终导向了悲剧。例如,艾米丽与荷默的关系从被动的监视与被监视到主动的追求与占有,直至最后的极端行为,这些语态的转换均细腻地描绘了情感的起伏与角色的心理转变。

(二)直接与间接引语的交织:

在《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直接引语与间接引语的交替运用构成了独特的叙事风格,深它刻影响了读者对于故事的理解、人物性格的感知以及主题的挖掘。通过对这两种引语形式的分析,我们不仅能洞察福克纳的叙事策略,还能深入探索艾米丽悲剧命运的多维面向,感受人类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沟通障碍与偏见。

1、生动展现人物性格的直接引语:

直接引语,即人物直接说的话,以其生动性和即时性为读者提供了直接接触人物内心世界的机会。在《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虽然直接引语的使用相对有限,但每处都显得极为关键,它们往往是情感高潮或冲突的关键点。例如,当艾米丽购买砒霜时,她对药剂师说:“我要买点毒药”,这句话的直接引用,虽简短但却震撼,直接展露了艾米丽决绝而隐秘的意图,留给了读者无尽的想象空间,同时直接引语的运用,也让艾米丽的孤独、绝望以及潜在的危险性跃然纸上,增强了故事的紧迫感和戏剧性。

2、构建叙事距离的间接引语:

相比直接引语,间接引语通过叙述者转述人物的话语或思想,为故事增添了一层叙事距离,使读者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客观审视的态度。这种叙事策略在《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被广泛采用,尤其是在描述小镇居民对艾米丽的看法和传言时。例如,叙述者提到,“镇上的人们说,他们曾看见她在前廊上跟他坐在一起”,这句话虽然是对艾米丽与荷默交往的描述,但通过间接引语的形式,加入了小镇居民的集体视角,显得客观真实,同时反映了社会舆论对艾米丽行为的评判和窥视。由此可见,间接引语不仅扩展了叙述的广度,让读者得以窥见更多人物间复杂的社会关系,同时也深化了小说关于南方社会习俗、阶级差异及道德评判的主题。

总而言之,福克纳巧妙地在直接引语与间接引语之间切换,构建了一个多声部的叙事结构。直接引语让艾米丽和其他关键人物的声音穿透文本,成为不可忽视的存在,而间接引语则通过叙述者的转述,构建起一个更为宽泛的社会背景和集体意识。这种结合不仅丰富了文本的层次感,也增加了故事的复杂性。例如,艾米丽对税收官员的直接回击“格里森家族不用纳税”与镇上人对她这一行为的间接评论并置,既突显了艾米丽的固执与傲慢,也反映了社区对她行为的不解和非议,两者的相互映照,使得艾米丽的形象更加立体,同时展现了她与社会环境的深刻对立。

四、结语

将福克纳的短篇小说《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置于热奈特叙事学理论视角之下深入剖析后,我们不难发现该篇小说不断引导读者在时间的碎片中追寻真相,同时也使得读者在文本的间隙中迷失自我。福克纳在这篇小说中并非简单地讲述一个关于爱与死亡的故事,而是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开放性的文本空间,在这个空间里,艾米丽小姐的形象超越了单一的叙述界定,拥有了多维度解读的可能。她既是旧时代价值观的坚守者,也是新秩序下孤独无依的牺牲品;她的悲剧不仅仅是个人命运的写照,更是社会变迁中个体心理与集体意识冲突的缩影。通过热奈特时序、语气、语态等理论的分析,我们得以揭开了故事表象之下丰富而复杂的意蕴层次。

(一审编辑:蒋鑫)

(二审编辑:袁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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