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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上的时代长歌 ——读《芙蓉镇》有感

来源:作者:22级 罗意
时间:2025-04-27 08:10:31点击:

古华在创作《芙蓉镇》的时候,曾发表过他的艺术追求:“写一组自己熟悉的人物在四个不同年代里的各自表演,叫做‘愈政治风云于风俗民情图画,借人物命运演乡镇生活变迁’”。而这部以湘南山镇为蓝本的小说,确乎在历史褶皱处展开了一幅熔铸时代阵痛与生命韧性的立体画卷。当政治浪潮裹挟这荒诞涌入闭塞乡镇,青石板街上的炊烟与批斗会的口号交织,胡玉音、秦书田等人物在历史湍流中挣扎与觉醒。

小说第一章“一览风物”便用带有浓厚泥土气息的画笔,绘声绘色的勾勒出芙蓉镇的面貌:傍着绿豆色的一溪一河的长溜的木芙蓉、鸡啼狗窜混杂着的青石板街、互赠吃食走街串巷的淳朴的民风,繁华热闹的赶圩时节。这幅风俗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处处透露着时代的气息。六十年代初期,青石板街两边的住户与对面的阁楼互搭竹竿,晾晒衣物,只见通街上空“万国旗”沸沸扬扬;十年浩劫时期,街容大变,变成一条红彤彤的“语录街”“对联街”。最具象征意义的是圩期的演变——从“三天一圩”的烟火气,到“半月圩”的萧瑟,直至圩场沦为连禽兽都不敢涉足的政治刑场。这些真实风俗的转变背后正是极左路线下的市场萧条、阶级分明的人心隔阂。而古华的高明之处在于将这些政治运动转化为可触可感的生活细节:胡玉音的米豆腐摊子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除,秦书田被迫创作的“狗像”成为游街道具......一幅幅被政治异化的风俗图景,既构成人物活动的舞台背景,本身也成为了历史暴力的见证者。

主人公胡玉音像古往今来的农村劳动妇女一样,勤劳、善良、质朴,她渴望爱情,热爱生活,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创造幸福。在这些美好的品质外,作者并不避讳她性格中的短处。她有着封建迷信思想——当生活给予不幸,她却只是恨自己命不好,因为早有算命先生说她“命独、克夫、无子”。但是,她在觉醒。在清扫青石板街的日复一日中,从秦书田的“黑鬼舞”的荒诞里,她感受到了对尊严的坚守。当铁丝穿乳的酷刑降临,这个曾在深夜跪求菩萨的女子,最终在平反时刻展现出“芙蓉镇的女人不会倒”的坚韧,这是浸透着血与泪的生命本能。

另一个重要的人物是秦书田。他整天笑眯眯的、温驯、玩世不恭,去接受批斗就像走亲戚、坐酒席一样。哪怕是被喊去造极具侮辱性质的“狗像”、跳“黑鬼舞”也是积极主动。开始,我看不懂他,总是忍不住去揣测他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的。后来文中有写到他白天乐呵呵,晚上却躲在草屋里哭得伤心;他设计捉弄王秋赦又借此“立功”;他与胡玉音在扫帚碰撞中萌发爱情。当二人在牛棚里举行“黑鬼夫妻”的婚礼,用破碗相碰替代交杯酒,充满仪式感的荒诞剧,恰恰是对人性尊严最庄严的加冕。

在这对灵魂伴侣周围,围绕着姿态各异的人物群像:好逸恶劳却凭借“穷”而扶摇直上的王秋赦、有菩萨心肠为人公道的谷燕山、见风使舵的政治“弄潮儿”李国香等。这些人共同构成了复杂的性格世界,折射出政治运动对人性的考验——有人在浪潮中迷失本真,有人在泥淖里坚守良知,而所有的命运轨迹,最终都汇聚成那个时代的光谱。

作品的深刻之处在于揭示了政治运动对人性的双重戕害:它不仅造成肉体的摧残,更在灵魂深处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黎满庚的背叛、桂桂的自杀,这些人物的选择看似懦弱,实则是时代高压下的无奈妥协。但古华并未陷入绝望,而是在废墟中种下希望的种子——当胡玉音平反后重新支起米豆腐摊,当秦书田的舞步终于回归正常的节奏,这些微小的生活重建,构成对历史荒诞最有力的反驳。

站在时代的长河边回望,《芙蓉镇》的价值早已超越了对某个特定时期的记录。当青石板街上的硝烟散尽,当木芙蓉再次在溪畔绽放,那些在时代风雨中摇曳却始终不曾折断的生命,终将成为我们理解人性、审视历史的精神坐标。它提醒着我们:任何政治狂飙终将过去,而扎根于土地的生活智慧与人性光辉,才是照亮文明进程的永恒灯火。

(一审编辑:吴琦)

(二审编辑:邓智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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