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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受戒》中呈现的汪曾祺小说的艺术特色

来源:作者:21级 苏旭辉
时间:2024-08-10 14:25:04点击:

汪曾祺是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有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之称,他创作的一系列以其家乡市镇风俗为题材的小说《受戒》、《大淖纪事》回归民族传统文化,被视为寻根文学的先声。《受戒》是汪曾祺重要的作品之一,被认为是开了“小说散文化”的先河之作,是体现汪曾祺小说的艺术特色和文学语言观的典型之作。下面笔者将对《受戒》的艺术风格进行分析。

首先看小说题材,汪曾祺认为小说是写回忆,在那个受文革影响人人写伤痕小说、写反思小说和改革文学的时候,汪曾祺不写现实题材,而写普通、世俗的民间市镇村庄,写普通的荸荠庵,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受戒》写了一个十一岁的少年明海出家当和尚,在荸荠庵过着半僧半俗的悠闲自由的生活,描写了寺里的一众和尚和小英子一家人,最后以明海在受戒返程与小英子私定终身的情节收束全文。

然后,我们重点关注《受戒》的叙事空间。文章名为“受戒”,受戒是指受教徒通过一定的宗教仪式接受戒律,受戒训,文中指的是明海去善因寺烧戒疤,但作者对此的描写并不多,而是着墨在明海入寺、寺中环境、寺中和尚、寺中生活以及明海与小英子一家人的相处。若只看受戒这个名字,读者一定会联想到佛家的戒律森规,猜测文中塑造的一定是一个人性被压抑的世界,实则不然。汪曾祺先生说“我写《受戒》主要是说明人是不能受压抑的,反而应当挖掘人身上美的诗意的东西,肯定人的价值,我写了人性的解放。”走进《受戒》,读者能够发现这实际上是一个“破戒”的世界:出家当和尚和其他职业一样,没什么不同,也需要找关系,也需要有一定的先天条件——“面如朗月”、“声如钟磬”和“聪明记性好”;和尚的生活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和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区别不大——当家和尚需要管整个寺庙的帐,寺庙也是一个生意场,有经帐、有租帐、还有债帐,和尚可以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可以抽烟、杀猪吃肉、可以娶妻成家、可以打牌赌钱。即使是最像和尚的、最枯寂的师爷也会在没有外客时打牌,三师父身怀绝技,智慧过人也从不隐藏,以及在小说中最庄严的善因寺,看着寺庙沉寂、人人恪守森规,小英子却敢对明海大声喊“我走啦”,最后返程的过程中,小英子表达自己的爱意“你不要当方丈,不要当沙弥尾,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与明海私定终身这些描写能看出人物并未被一贯的清规戒律所束缚,而在这样的寺庙环境中做到了“共适”与突破,人性的至美、至真自然地呈现出来了。

然后看小说塑造的形象,有从小就决定出家、自由无拘无束的明海,有天真烂漫、率性活泼的小英子,有身强体壮、勤劳能干的赵大伯,有心灵手巧、善于理家的赵大娘,以及一众富有个性和特长的寺庙和尚。人物形象、性格各不相同,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传递着积极向上、认真生活的态度,构成了一幅悠闲温馨、自然自由的田园乡村生活图景,一种文人追求的理想生活境界,以及承载在他们身上的健康、纯洁、质朴的人性美,这才是小说旨在塑造的“形象”,汪曾祺的小说中,意境、氛围超过了形象。

再次是小说的结构,“小说散文化”先河之称并非浪得虚名。汪曾祺先生在序中说“我的另一个特点是散,这倒是有意为之,我不喜欢布局严谨的小说,主张信马由缰,文无定法。”《受戒》所呈现出的也是如此。小说用较多笔墨描写寺庙生活、用略少于前者的笔墨描写小英子家的田园生活,用最少的笔墨描写小说标题“受戒”这件事。这是小说的结构,也是汪曾祺先生说的小说的节奏,行云流水。“写人物而无故事,打破小说和散文的界限。”小说不着重写情节,而着意捕捉人物的心灵,心灵外化的言、神。在汪曾祺的小说中,人物是重于情节的。不着意情节不是说没有情节,以《受戒》为例,小说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而是散化了的情节、淡淡的叙事,近似随笔,无所不书,写庵赵庄、荸荠庵名称的由来、介绍这个地方和尚这一职业、荸荠庵的布局、小英子家的环境和陈设、干农活、“扌歪荸荠”,看似闲笔,看似跑题,但其实已是汪曾祺小说节奏中的重要部分。汪曾祺小说做到了“形散而神不散”,在这散漫的情节、淡淡的叙事中呈现出的是极致的统一与和谐,是美好的自然风光、是真实淳朴的风俗人情

最后是语言。汪曾祺的小说受散文影响很大,具有散文化诗意,如《受戒》中对小英子家的描写,地理位置以小岛作比,全面点到家里栽种的桑树,菜园子、院墙,院子的构造,墙等事物描绘出了真实质朴、充满诗意、富有生活气息的田园生活。小说多使用短句,如最后一段描绘芦花荡的图景:“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和“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短句的使用增添了小说自由、轻快的色彩,富有诗意、生活气息。汪曾祺受传统文化、多种古典语言以及普通话、方言和口语的影响,小说的语言呈现出一种雅俗共现的特点:俗的是口语、方言,如小说里出现的民歌,仁渡唱的“姐儿生得漂漂的,两个奶子翘翘的”和尚输牌后的气愤话“x妈妈的!又输了!下回不来了!”这样的口语,“乱孱”、“全把式”、“打汪”诸如此类的方言;雅的是诗意化的描绘,富含文化底蕴的语言渗透,如“一花一世界,三藐三菩提”设置的这幅对联,如对小英子家的花、树的描绘。雅俗共现,融合恰当,就酿成了独特的汪曾祺式的小说语言。

综上,汪曾祺的《受戒》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充满诗意和人性光辉的乡村世界。通过对明海和小英子等人物的细腻描绘,他让我们看到了在传统文化和乡村风俗的浸润下,人性中最纯真、最质朴的一面。汪曾祺用他独特的散文化笔法,打破了传统小说的叙事结构,让情节在淡淡的叙述中流淌,营造出一种和谐、美好的氛围。

汪曾祺的《受戒》不仅是一部文学佳作,更是一部能够触动人心的作品。它让我们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让我们在追求现代化的同时,不忘传统文化和人性美。正如汪老所说,“我写《受戒》主要是说明人是不能受压抑的,反而应当挖掘人身上美的诗意的东西,肯定人的价值”。这也是他小说的最宝贵的特色。

参考文献:

[1]刘婧瑶.论汪曾祺小说行云流水的散文化写作风格——以《受戒》、《大淖记事》为例[J].青年文学家,2018(20):52-53.

[2]杨润桦.从《受戒》看汪曾祺散文化小说的语言艺术[J].大众文艺,2019(07):26-27.

(一审编辑:刘欣怡)

(二审编辑:何佳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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