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是相当难熬的。
窗外的风凛冽地刮着,刮得屋顶也在瑟瑟发抖,窗户一个劲地往屋内钻,挣扎着,呻吟着,可却又逃不过那些无形魔鬼的次次俯冲。而我比起它们犹如待在天堂,睡眼朦胧中懒散地从被褥中伸出半只手将窗子打开一个缝隙,什么东西趁机冲进来如刀割般地划过手腕,伴随着几片吹散了的雪花在手腕间立刻化为两行水滴沿手指落下,弄得我一阵生疼,急忙扣紧了窗而人也完全清醒了。这,已是常态了,我真的打心眼里佩服北方风口上人们的生存能力。
隐约听见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望着窗外的一片乱象,急步向客厅走去。在这个时候会出门的只有一个人。“这么早,又去送柴火啊?” 我盯着眼前穿得如粽子一般的人,甚至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但瞄到她胳膊上的一大捆柴我肯定这就是我的外婆。听到我的声音,她笨拙地挪动身体,我这才看清她半张脸。“就算要去,也等这风停了吧,外面还下雪呢!”说着我摘下她的口罩准备接过柴。她急忙后退两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喃道:“要不得,你王奶奶身体弱,你也知道咱以前冬天那老房子,不生火住不得人,还有那可怜的小孙女,可不能给冻着了,我会早点回来的,别担心。”伸手想打开门。
外婆是个地道的农民,没念过书,扫盲时才勉强认了几个字,小孩子的书还能看一点。但她对书本并无兴趣,最大的爱好便是砍柴,也不怕别人笑话,因此身体也还算硬朗。每到冬天她早早生好炉子,放一壶热水,等我们起床便有热水洗漱,而后便响起熟悉的砍柴声。妈妈时常劝阻,说用煤多方便,但她不肯,说煤不贵但也要花钱,而且后山拆迁留下许多废木头,用了免得浪费。这砍柴声和暖烘烘的屋子便成了常态。
后来,爸妈住厂里,而我也转到了城里,偌大的房便只剩外婆一人,她依旧坚持砍柴,可她再也不烧炉了,终于病倒在门前。在病房内家人问她为何不生火,她只是尴尬地笑笑。看着缓缓睡去的外婆,我央求妈妈回原来的学校,她欣慰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房中又恢复了从前的温度。
再后来,老房子拆了,新房供暖。但外婆依旧在楼下砍柴,将这些柴火送给以前的邻居们过冬,年复一年,从未间断。
拉过暖气上的棉袄,我接住了她的柴。“走吧一起去!” 门关上了,身上依旧暖暖的。
2018级 文学院二班 徐美锐
责任编辑:陈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