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早早降临,我所能眺望的天空一派泼墨。最后一只野雀衔走小粟飞回它的巢,我捻亮案头灯,灯笠轻轻晃起来,终于停止。不记得风怎么来去的,好像流失的光影也是如此。
远山有些亮光,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日复一日捻亮灯?他的心情也随着夜色与灯影摇曳吗?
他知道哪些灯影穿越时空映入半山上小屋时,变成我最钟爱的风景吗?那么,我的案头灯又是谁人眼中的风景?
海浪研洗过的沙滩,应该有人去走字;雪花覆盖的野地,应该有鸿爪钤印;漠漠水田,应该有鹭鸶照镜;一远平铺的苔草,应该有人去点墨。这样,天地才不会寂寞。
返乡的火车什么时候开?我的行李已经准备好。 这样的阴天想要回我心爱的宜兰,二十八个山洞,一片汪洋,不知道左脚或右脚先沾染乡土?
若有人叛逆社会,其实是在背叛社会化至深的某一部分自己,人与人无仇,与自己的仇才不共戴天!
烟,真美。古人焚香净神,确有高妙之举。观烟,可以思索动静相偕之理、虚实互动、炎凉轮转、苍天与玄黄参有的过程。中国人谈中庸,不无深意。唯有中庸才宽纳万物万事,使其相生不息。如此说来,这思想不是落伍(落伍者,今日昨非之义,难免以偏概全),中庸思想落实于每个时代,其规则、条例或有不同,也理应不同;而顺物之至、秉事之情促进生息和谐的本旨,却是不易的。
今天的天空是手染青布,鎏云精雕细琢。我想成为风的一部分,向青天泼釉。
太阳从天空向我洒絮,案头一片水光浮影,照得笠叶、印石与炉烟都透亮起来。每当我感觉自然界步履轻盈地行进时,常想静静独坐,什么也不想,任凭心中的经卷被风翻起,字句铿锵一地。
上辈子是不是个偷米的人?为什么这辈子要以字还粮?
今天非常长,很多街道,行人交错成恍惚的梦。终于我回到自己的青苔路,雨下过了,今日的太阳正在驾马。我是最早响起的銮铃。
实习编辑 谢庆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