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也许“明天”就回来了。
——沈从文
因沈从文,我识得了边城。由四川过湖南将近湘西的一个小山城,名茶峒,现今习称为凤凰。茶峒地方凭水依山筑城,近山一面,城墙俨如一条长蛇,缘山爬去。临水一面,则在城外河边留出余地设码头,湾泊小小篷船。因《边城》,我识得了天真活泼的翠翠,俊秀拔群的傩送和一群豪放豁达的湘西人民。
凤凰是沈从文心中的神圣的希腊小庙,永远的人间净土。即便离开凤凰多年,他深深的执恋终无改变。我听到的凤凰却也不仅仅局限于沈从文关于边城的描写。有人说:凤凰是一生中至少要去一次的小镇。每个去过的人都说这是一个适合发呆的地方,没有绚丽的宣传词,只是一张图片便让人神往。而我也确是因一张图片深深地恋上了她。
从长沙到凤凰有六个多小时的车程。即便身体已疲倦不堪而精神却依旧异常亢奋。时值清明时节,既无雨纷纷,即最是一年春好处,正是春暖花开,一路上群山绵延,芳菲尽染,更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我想着,风雨边城固然富于意境,而风淡云轻也不失为另一种风情。
下午三时左右到达苗寨,自是苗人居住的村寨,不过是普通的家居之地也作为了景点之一。这似乎挺符合俄国文艺理论家维克多·鲍里索维奇·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理论。因是少数民族,与汉族的居住方式有所差异,自然可以引起人的趋于“美”的想法。出寨时,见到了村口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小孩在田地里劳作。
旅行社安排的旅馆不在凤凰城内,然而也很近。附近无大型的商店。不知是否是因为凤凰城内仍在建设的缘故,有不少的大型拉沙石的卡车经过,弥漫起层层沙雾。安顿好一切,我们入城了。漫步在沱江河畔,江水并不十分澄澈,然而比起湘江而言却也是极好的。路上有不少的苗人妇女贩卖着颇具民族特色的银饰,心中欢喜,一时手痒也买下了几个。日暮将近,寻得一所依水的饭馆,饭菜虽无特别却也可口。华灯初上,凤凰城内灯红酒绿,我们在人流中穿行,然而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没有古色古香的吊脚楼,没有黑黑脸庞眸子清明的“翠翠”,亦没有“傩送”在深情地唱着山歌……目及所见,人海,霓虹灯,簇新的楼房……耳即所听,酒吧喧嚣的音乐,吆喝声……一切那么熟悉,仿佛繁华都市;一切又那么陌生,沈从文笔下的凤凰已弥散消失。我自我安慰到,等天明吧,凤凰又将是另一般模样的。
清晨漫步于古城之内,喧嚣褪尽,惟余沉静,古城仍在安眠中,站在木桥上,偶尔有几个稀稀拉拉的游客。天地之间惟余我与古城,这时我才有机会接触浮华背后的凤凰。她是还是沈从文笔下的小山城,淳朴干净。然而这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古城从沉睡中苏醒,恢复她的喧嚣。上午的时间全部用来在凤凰的各个小巷中穿梭,来往于各个店铺,却也见到了几个颇具特色的小店,很文艺,如能在小店内,喝一杯咖啡,读一本书,看天街小雨润如酥,是一种城市中没有的享受。下午导游安排泛舟沱江,江面上好几只船在游曳,泛舟的游人很多,我们不得不等待。打着赤膊穿着短裤的船夫在卖力地划着船,一边还唱着歌,这是我来凤凰后第一次听到山歌,虽不懂,也在想着翠翠拉渡时唱的是不是也是这般。
晚上,我却是不愿再看繁华的凤凰夜景,窝在旅馆内,捧着沈从文的《边城》,一遍遍构想“凤凰”的模样。
走的那天,下起了雨,上车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凤凰,凤凰笼罩在一片烟雨中。繁华落尽见真纯,风雨边城——凤凰在烟雨中洗尽城市的浮华惟余山城的质朴。
(责任编辑:黄紫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