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当今网络、影视怎样猛地发展,戏剧戏曲都仍活在台子上,无论是西的中的,古的今的,照旧依凭自身的魅力活得光彩,活得高雅。
剧人人能看,只要有眼有耳,就能听得着声,瞧得见影,可它却又是常使外行只能隔着窗看,看得不真切,听得也不明朗,只是捞得咿呀几句余音。外行中自然也有差异,这三六九等的分别,时代无法抹平,这根植于先天人性,非涤心不能除去。其中贵族的趣味大多不在戏上,在与之并排坐的人的身上,可谓之“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若寻常百姓偶得机缘,偷踱入剧场,既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出了剧场也是与同行炫耀的资本。
在现代,观戏是人人都有的权利,剧场内一律平等。剧场可不论你懂不懂戏,只看门票!资本倒成了本位,资本的操作并不见得就能使戏剧因富丽堂皇而变得高雅,《俄狄浦斯王》不照样是伟大的悲剧吗?
人人可看,可人人都懂吗?
先拿国内的戏来说,现当代戏剧起步晚,二十世纪初才兴起,离现代人不远,倒还听得“懂”,若是戏曲上台一亮像,那只得摇头摆手“不懂,不懂”了,恰遇见附庸风雅之人,冲说得两三句行语——实则指不定从哪个书扉上瞟见的,那可真不得了,他可不管你演员穿错了衣服,错走了腔,只觉着武打精彩,青罗战袍威武。演罢,同在座的一起鼓起掌来,呦喝几声,逢人说好罢了。这单从中国戏曲而言,若要懂外国戏剧,当然更得吃些苦头,碰几鼻子的灰,想逾语言的鸿沟,就得下一番苦功夫。
戏剧与戏曲不同,戏剧更实,而戏曲只需一桌二椅就可作千般变化,即“一个圆场八百里,四个龙套百万兵,万仞高山三五步,一段慢板到五更。”戏曲是一种程序化的表演。由此可说前者求真,后者求美。真比美难,“真”不只在于服化道上,更在于演员所呈现的情绪与动作上,一种贴近于现实的表达,同时又要使观者明白这只不过是舞台上正在演出的戏剧罢了。
我得算是外行中的一员,虽已学习过小半年的戏剧史论,却也算不得入了行,只大体了解了“w”型的发展,倘有人要深究问我,我也说不出多少东西,顶不过吞吐地复述老师课上所讲内容的十分一,这已是万幸,好在思路是隐约摸索到了,仿若在长夜漫漫的崎岖山路中幸得星月,才不至于显得狼狈,借着这光亮依稀能试探前进。
戏剧发展至现代,离不开唯心唯物二元的推动,戏剧就在这你进我退,我强你弱的反复转化中曲折前进,时而浪漫压过理性,时而理性胜过酒神的癫狂,进而在古希腊、古罗马、中世纪、文艺复兴……诞生出风格各异的戏剧来,本想细细研究,可猛然发现想全部知解,耗尽一生也难以吃透,只得先看剧本,欲从字里行间中汲取些许关于戏剧的风神,但这不过终日隔书观戏罢了,总寻不出条道儿来,如有机会进剧场观戏,也只能摇头摆手“不懂,不懂”,要么也扯着嗓呦喝几声,前者或还能博得个谦虚的美名,若做后者行为,倒成了本分,实则说不出个因果来。
时至今日,我们为什么还得而且不得不得谈戏剧?若将古希腊戏剧作为源头,那么戏剧已诞生了2600余年,可它仍青春,因为有人在,有人便有江湖,就有故事,就充满着了人的戏剧性,将他们搬上舞台,观者就能恍恍惚惚看见自己的影子,于是欣喜不已,陶醉其中,身临其境。对爱看且懂戏的人而言,进剧场看戏为了接受陶冶,在舞台上找个人物替自己受难,现实生活中的种种不顺都叫人接替了去,自己感到轻盈不少,或在剧末因剧而哭,将现实压抑渲泄大半,戏就成了特效药,定时一服,顿时觉着气也顺畅了许多,全身清爽。
不懂戏,不在行的,也得多进进剧场,头次只能当作炫耀的资本,几次过后就会被戏迷住,随它笑,随它哭,同样也可以清爽起来。 可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热闹也有热闹的好处。按张爱玲语“外行的意见是可珍贵的……门外汉的议论比较新鲜戆拙,不无可取之点。”诚然,外行至少“大胆”,作为受众,不为条框约束,在一串不专业的话中,也能拣得出三两句启发性的言语来。
(一审编辑:于一博)
(二婶编辑:周润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