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仲夏夜之梦》是莎士比亚青年时期最后一部,也是最成熟的喜剧,展示了神话、现实、戏剧三个层次的世界,但由于戏中戏的“第四堵墙”被打破,导致戏剧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边界十分模糊。莎士比亚在戏中戏排演和整部戏剧结尾处,两次运用了戏剧的间离理论,通过这两次戏剧效果的对比,探索了新的戏剧观演模式,表达了自己重体验更重思考与想象的戏剧观念。
【关键词】仲夏夜之梦 间离理论
《仲夏夜之梦》是莎士比亚青年时期最后一部,也是最成熟的喜剧。这部剧艺术结构十分巧妙,有四条故事线交织在一起,展示了神话、现实、戏剧三个层次的世界。
神话世界以仙王派精灵迫克用爱懒花汁戏弄仙后,并帮助海丽娜获得狄米特律斯的爱为主线;现实世界以赫米娅、拉山德、狄米特律斯和海丽娜四位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为主线;戏剧世界即戏中戏《关于年轻的皮拉摩斯及其爱人提斯柏的冗长的短戏,非常悲哀的趣剧》(以下简称《皮拉摩斯》),以波顿扮演的皮拉摩斯和弗鲁特扮演的提斯柏的爱情悲剧为主线。
《仲夏夜之梦》中戏剧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边界十分模糊,两个世界的交流与碰撞主要集中在第五幕。如果把《仲夏夜之梦》中与《皮拉莫斯》相关的内容全部去除,即去掉戏剧世界,《仲夏夜之梦》也能成为一部完整的戏剧。但正是由于莎士比亚设置戏剧世界,才使得《仲夏夜之梦》在戏剧理论方面有了更深的探讨价值,即如何正确地理解和运用戏剧与现实的间离。
莎士比亚时期还没有“间离”这一概念,“间离理论”最早由德国戏剧家贝尔托布莱希特提出。他批判了亚里士多德的模仿论,认为传统的戏剧会剥夺观众的主观思考能力,要求演员对角色保持一定的距离,产生一种“陌生化”的效果,同时提出应当提醒观众避免陷入艺术的幻觉之中,这种旁观者视觉机制的变革是戏剧的一次探索也是审美的一次尝试。
莎士比亚在《仲夏夜之梦》中两次展示了戏剧间离理论的运用,第一次即在戏中戏《皮拉摩斯》的排演过程中。
由于对观众反应的错误预测,在《皮拉摩斯》上演的过程中,演员们不断通过旁白和台词提醒观众不要相信戏剧里的人物和情景。如“狮子”上场后就对观众说:“请你们放心,咱实在是细木工匠斯纳格,既不是凶猛的公狮,也不是一头母狮;要是咱真的是一头狮子冲到了这儿,那咱才大倒其霉!”直接消解了狮子的形象,破坏了狮子这一形象原有的艺术效果。但是这段话引起了观众们对“狮子”这一形象的讨论,忒修斯、拉山德和狄米特律斯听此开始讨论狮子的“勇气”和“小心”哪个占上风。
《皮拉摩斯》的演员致力于打破“第四堵墙”,除了对戏剧形象的过度说明导致观众无法全身心投入戏剧,演员还在表演过程中和观众对话,讨论戏剧情节走向。如当皮拉摩斯的扮演者波顿听到忒修斯和狄米特律斯对男女主丧事料理者的猜测时,瞬间“诈尸”,跳起对观众说:“不,咱对你们说,那堵隔开他们两家的墙早已经倒了。”。如此种种使《皮拉摩斯》最后成为了一出产生了喜剧效果的悲剧,正如它的剧名一般。
但《皮拉莫斯》中“第四堵墙”的破灭并不是它间离效果产生的根源,间离效果主要是由于演员“出戏”的行为和台词造成的。现代沉浸式戏剧彻底打破了“第四堵墙”。在沉浸式戏剧中观众最初依然作为观看者进入剧场,但随着剧情、场景的不断变化,演出者与观赏者之间的距离无限缩小,作为“观赏者”同时具有观众与演员的双重身份,戏剧世界和现实世界在某种程度上重合。沉浸式戏剧是对间离理论的反叛,也证明了“第四堵墙”的破灭与否不是间离效果达成的关键。
《皮拉摩斯》无疑是一场拙劣的戏剧表演,观众由于过于清醒,对戏剧的体验感极低,但是它也成功地为观众带来了欢乐,呈现了另一种戏剧的观演模式。
如果本剧对戏剧间离效果运用的尝试与探索仅止于此,那么莎士比亚将凭借《仲夏夜之梦》成为亚里士多德模仿说的拥护者,但是全剧又第二次运用了间离手段。全剧的最后,精灵迫克在收场诗中向观众的说:“这种种幻景的显现,不过是梦中的妄念”,提醒观众保持清醒,拉开戏剧和现实的距离。从《仲夏夜之梦》收获的美誉来看,这一次的间离无疑是成功的,它有力地收束了全剧,帮助观众在剧终时顺利“出戏”,让喜剧带来的快乐延伸到现实。
不断探索,推陈出新,才能推动事物持续向前发展,戏剧理论的进步也不外乎此。《仲夏夜之梦》中两次间离理论的运用形成对比,由此体现了莎士比亚对亚里士多德仅用戏剧使观众体验另一种人生的模仿论的批判,突出了莎士比亚对于戏剧间离效果的思考与探索。
莎士比亚在《仲夏夜之梦》的最后一幕中,借忒修斯之口表明了自己的戏剧观点:“最好的戏剧也不过是人生的一个缩影;最坏的只要用想象补足一下,也就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通过戏剧模仿人生很好,但是一部戏剧如果能调动观众的想象力,让他们根据自己的生活经历和情感需要,对戏剧自行补足,也是一部好的戏剧。
通过演员提醒观众区分戏剧与现实,造成间离效果,从而引起观众对戏剧情节和人物的思考与想象,而不是仅是让观众沉浸其中,使得观剧体验大于思考,这就是莎士比亚希望通过《仲夏夜之梦》传递给观众的戏剧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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