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芳清先生坐在我的面前,娓娓道来他的故事的时候,他是否会想起,那个被台风困在未知海域的夜晚,他心中的迷茫,对未知的不安以及后来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我,作为一个倾听者,坐在先生的旁边,聆听着先生的喜怒哀乐,并将他的故事带给这个世界。
苏先生出生于1948年,也就是即将破晓的前夜。可以说,他是新中国的第一批居民。在那个贫瘠的年代,读书是唯一一种扭转命运的方法,少年时期的他,将自己的精力付诸于书本知识上,全力以赴追求自己的梦想,在1966年,那个对于他来说是即将迎来大学生活的前夕,他与美好的未来只有一步之遥之际,梦碎了,文化大革命如同滔滔洪流,将他和自己翘首以待的大学生活之间撕裂了一道鸿沟。由于知青返乡劳动的号召,他再次回到了生活的原点。
生活从来就不是一潭死水,它充满了波澜与曲折,有的人沉默于涟漪之中,有的人在坚持磨练自己,等待时机。毫无疑问,苏芳清先生是后者,在1968年,海军潜艇部队选拔战士,本来计划在1000人中挑选10人,由于严苛的选拔要求,最后仅仅挑选出了6名战士,而他,是其中之一。加入海军之后,他加入了南海舰队宁波支队,对他而言,这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人生永远没有终点,他知道,我们的国家海军力量孱弱,只有加强自己,才能够为国家做出更多贡献,于是啊,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他不曾放弃学习,这正是由于这样一批优秀的老一辈海军力量,我们国家的海上安全才得以保障。
在1970年,对于苏先生而言,是记忆深刻的一年。那一年,凭借优秀的知识理论和优秀的领导能力,他成为了一艘潜艇的潜艇长,为了维护我们国家的海洋权益,他受命前往条件艰苦的海南岛。
倾听者只会震撼于时代的艰苦,但永远不会体会到艰苦的时代。苏先生不同,他是时代的经历者,是时代的一部分,你永远不会想到,当你现在随手拧开水龙头,就可以获得潺潺水流的时候,他们,需要从60公里外的土地去运输,当你对于食堂里五花八门的菜品不屑一顾时,他们一日三餐围绕着冬瓜南瓜傻瓜(凉薯)。没有人不喜欢美味佳肴,没有人不热爱繁花锦绣,但是,当我们享受这一切的时候,有一批人,他们默默的停驻在祖国的边境线,在不毛之地眺望着,守护着和平与美好。除了日常的训练,他们还要进行远程侦查工作,在那个科技落后的年代,只有通过日以继夜的工作,才能够实现现在轻易实现的工作。于我个人而言,这种生活是难以想象的,但是在物质条件匮乏的条件下,他们的精神世界却极度充实。
我尝试去询问苏芳清先生,对于他而言,在海洋中的生活,有什么,让他难以忘怀,他讲了一个故事,也正是这个故事,将我带入到了诡解难测的海底。在一次的远征过程中,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航行,他们进入到了一片平静的海域,夕阳下的余光映衬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显得格外迷人,瑰丽。如果说这是在陆地上,这无疑是一片盛景,但在海域之中,愈安静,愈恐怖。作为经验丰富的艇长,苏方清意识到了暗藏的激流,他尝试去尽快逃离这片海域,可是,大海并没有给予他们充足的时间。台风来了,肆虐在海洋之上,飞在空中的海水,海底波涛汹涌的暗流,万里无云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乌云密布。
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苏芳清知道,急躁与惊恐只会蒙蔽他的双眼,作为这艘潜艇的艇长,他站了出来,用积累的丰富知识努力思考解决方法。通过反复的思考和果断的执行命令,他们从台风之中逃脱,由于方向的迷失,他们进入了一片未知的海域,满天繁星相照。问题接踵而来,如何能够回到港口。
当苏先生提到这里时,虽然时隔多年,自然可以看出,他记忆的深刻和过程的惊心动魄,
在苍茫的大海上,通过观测星象,使用六分仪,最后他测出了他的经纬度,从某种角度来说,可以说是上天的眷顾,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他将误差控制在了一海里之内。最终,他们平安返航。
在苏先生海上的经历中,类似的危险发生过不知几许,时间或许是解决问题的一剂良药,我难以想象,他是如何能够站在这里用如此平淡的口吻和我们讲述着如此波澜壮阔的奇幻经历,这也许就是他应对一切困难的绝技,冷静与希冀。
1988年,参军了20年的他选择退役,他职业的前一半留给了人民与党,后一半留给了聚少离多的妻子与女儿。铁汉柔情,军旅之外,他是负责任的丈夫,是被爱戴的父亲。在退役之后,他来到湖南师范大学后勤处担任副科长,并在次年成为了科长。他也逐渐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可以说,当我们享受着舒适的校园生活时,总是习惯性的忘记校园的建设者。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会在享受美味佳肴的时候,想到辛苦工作的厨师,谁会在心安理得接受便捷时,想到默默无闻的建设者。
苏芳清就是这些无名创造者中的一员,他在湖南师范大学的20年,正是风起云涌的20年,后勤部门改革,而他则是改革的执行者。在这个过程中,遇到了许多问题,由于许多人滞留在过去的思想,他不得不反复尝试劝解,冗长而复杂的交流没有让他退步,遇到的各种问题并不能让他低头。
如果说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敬业必为首选,在师大的20年,于他而言,大多在遇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道路上,生活就是这样,困难问题永远是无穷无尽的,失败或者沮丧可能磨平了你的棱角,磨去了你的骄傲,但是,请记住,人生苦短,倘若一帆风顺,便是一片死水,唯有波折不断,方可泉水潺潺。
我一直在思考,人究竟应该如何存在于世界上,苏芳清先生给了我他的答案,他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他总是觉得他做出的贡献,仅仅是普普通通,愈是如此,愈值得为人称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有的人,仅仅做出一点功绩,便不可一世,自吹自擂,有的人,做出了许多,索取的很少,默默无闻,他们的存在就如同共和国这片土地上的土壤,让我们这些后辈欢快成长。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一个人的生命的价值,与长短无关,与在这个过程中为人类做出的事情相关,苏先生的职业生涯,前半生为军,飘荡于海上,后半生为民,无私默默奉献,这大概就是一种人生吧,令人高山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