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迎着春风十里，“雕花匠意”项目组踏上了靖州寻“蜜”之旅。

     一夜行车，与繁华的星城渐行渐远，驰骋在山岳丘陵之中，车窗外是一片迷蒙漆黑，偶有星火闪过，怀着对明天调研的小小期待与车厢里的疲惫的旅人一同睡去。到达怀化站时，晨光熹微，饥肠辘辘的我们找到临街小馆“嗦”了一碗粉又匆匆上路，换乘去县城的大巴。

    出发之日正逢惊蛰，古书云：惊蛰日，桃始华，黄鹂鸣，鹰化为鸠。沿途山川绵延不绝，目之所及，油菜花开遍。怀化靖州地处湘西，自然景观奇崛诡怪，巧夺天工。层峦叠嶂，为这里零星的聚落竖起了一道天然屏障。这里也是少数民族聚居地，民风淳朴，较好的保存了原始民俗文化。

    在当地人的热心引路下，我们很快找到集中生产蜜饯的村落。搭乘县里特色“公交车”，穿越在羊肠小道上，和司机拉起了家常，软而甜的乡音不似人们对湘方言野蛮奔放的固有印象。迎接我们的是一位老伯伯，得知我们是来寻访蜜饯，便带我们径直找到了村里有名的手工艺人。老人家先是拿出了仅有的一点存货，我们拿在手上把玩品味，刚摘下来的青柚如一块璞玉，怎样经艺人的一双巧手，就变成了点缀着各色花纹精巧的艺术品呢？我们提出想看现场雕花，因未到青柚成熟的季节，老人便切下一块南瓜作为原材料。

    只见柳叶刀千回百转，上下翻飞，顷刻间，南瓜皮落而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没有现成的图案，仅靠手艺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和艺术匠心。所谓象由心生，不过是十年如一日的精雕细琢，早已将图与案，画与花融入血液，稍加思忖，曼妙的灵感便如泉涌。

    昔日陈康肃公曾与卖油翁切磋技艺，肃公善射，发矢十中八九，卖油翁微颔之，肃公以为受到轻视忿然，卖油翁取一葫芦置于地，以钱覆其口，徐以杓酌油沥之，自钱孔入，而钱不湿。何为？无他，但手熟尔。孰能生巧，定能生慧，无疑是所有匠人谙熟于心的立身格言，放之四海而皆准。

    古时文人倚马万言，更有名噪一时的东坡自评“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汨汨，虽一日千里无难”。文学也好，艺术也好，之所以感人至深，让人叹为观止，除了那可望而不可得的百分之一的天才灵感，一定还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锲而不舍的心志一起沉淀，静置发酵，才让古老的技艺与文化历久弥新。“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是对匠人精神最好的诠释。

    老奶奶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手上的雕花品，一边雕琢，一边回答着我们这些晚辈的提问。我们了解到，老人家十几岁开始和妈妈奶奶学习雕花，一雕便是几十年，而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不在了，人的感情却靠着这样一项美的方物世代维系，绵绵瓜瓞。早些时候，新媳妇过门，拜见公婆时定要恭恭敬敬的奉上一杯蜜饯茶，寄寓着吉祥如意，美好甜蜜的愿望。在当地，逢年过节，红白喜事，总少不了买回一些蜜饯，或做贡品，或冲泡蜜茶待客，或作散给嘴馋小儿的吃食，其用之广，远远超出了一般的非遗品可远观而不可近于生活的局限，民间艺术最终还是要回到火辣辣的现实生活，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机。

    像中国的大多数村落一样，我们走访的村里也只剩下零零散散为数不多的老一辈人，年轻的儿女们向往广阔的天空，纷纷前往外面的大千世界闹世事，唯独老人们守着一房一瓦，一栋一梁，一鸡一狗，一草一木，依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的简朴生活。哪里知道家乡就有着大好的机会任他伸展拳脚。日新月异的科学技术，“互联网+”的思维模式暗藏着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这也是我们所企望的为老人们生活带来的积极改变。

    我们的到来，为宁静的村落增添了一丝难得的年轻生命的气息。奶奶们拿出自家地里摘来的苹果、橘子，自制的果脯蜜饯款待我们，让我们吃不完拿袋子兜着走。在这里，没有深深浅浅利益相关的潜规则，人们行事待人不过依照世俗乡情。看着邻人屋里炊烟升起，纵有再多留恋，也得起身返程了。再一次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盛放的桃花夹道相迎，让人想到唐人崔护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么再见了艮山口小镇，期待与你的很快的再会。

（一审责任编辑：林孟薇）

（二审责任编辑：赵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