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一个星期了，我们公司的股票跌得很惨，再不采取措施，就完了。”

“还能采取什么措施，除了轩轩，所有被点名的艺人整容之前的照片都被公开了。”

“ELF也真是运气好，第一个被点名竟然还没爆出照片来。”

“只是一时吧，毕竟KS完蛋，她也跟着倒霉。”

练习室的门无声地打开，微冷的空气灌进来。刚刚还讨论热烈的众人马上把嘴巴上的拉链拉住。

刘暻轩神态如常的走进来，开始练习爵士舞。

过分的安静让她心里觉得有些惶恐。半小时后她停下来，拿出手机。

“小叶，帮我发一篇博文解释一下。就说：没错，我的脸确实是全部整过容，而且我的面瘫脸，也是因为整容过度造成的后遗症。不过，这样是有原因的。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直到有一次孤儿院起了大火，我整张脸都被烧伤了，才去做的整容手术。”轻轻地吐了口气，刘暻轩对着手机继续道，“那次大火把我14岁之前的所有东西都化为乌有，包括之前的照片。对，没错。好的。”

从容的挂了电话，女生看向练习的其他人，冷声道：“对不起，这个解释只能救我自己，其他人，我就无能为力了。我不会出席公司为了洗白而开的发布会，告辞。”说罢，她就在众人惊讶的注目礼中走出了舞蹈练习室。

走到钢琴室的门前，刘暻轩停步，俯下身捡起一个从房内滚出来的易拉罐，扔到门口的废纸篓里。

进门，看到一人背对着门坐在地上，背靠着琴凳在喝酒。地上有三三两两的啤酒罐子，而且每一个牌子都不同。

“曼音姐姐。”声音轻的空气都没有波动，“少喝点酒。”

谢曼音缓缓转过头来，抬眼看了看她，把最后一口酒喝干，将易拉罐随手扔在地上：“怎么，你反倒劝起我来了？你才是整容比较彻底的那一个吧。”

刘暻轩蹲下身来，看着谢曼音眼中鲜红的血丝：“整容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不是吗？”

“说得很轻巧。”谢曼音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脸，“你每天看着镜子，都不会觉得很可怕吗？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就像带了一个永远摘不下来的面具，难道你心里会好过吗？”

刘暻轩微微低头一笑，分不清是苦笑还是嘲笑：“我跟姐姐的不同，在于我整容，不只是为了变美，而且跟我遇到的最痛苦，最令人不安的事比起来，这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一样，不值一提；而姐姐你只是单纯为了让自己变美，没有别的想法。”

“真是令人信服的解释。”谢曼音冷哼一声，“你之所以那么淡定，是因为目前为止，只有你整容前的照片没有曝光吧！果然够狠，连自己的照片都毁了。怪不得我怎么也红不过你。”

刘暻轩感到很无力：“我会跟媒体解释，可是你拿不出完美的解释，所以就迁怒于我，这才是真的吧。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几年来你们六月雪的内讧已经够累的了，我不想引火烧身。先走了。”

“不送。”谢曼音借着酒劲拖长语音，然后开始唱歌。

刘暻轩分明听见那声音里有一根一根的刺，每走一步，就在她的脚上狠狠地扎一下。

——原本我也痛恨过自己这张过于僵硬的脸。

——但是，一想到依靠这张脸，我制造出了那么多假象，迷惑了那么多人，也保护了自己，我就不知该用何种态度，来调和内心的愧疚与庆幸。

身穿和服跪坐在地上，女子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花瓶上，一直一直往上插上各种鲜艳的花朵。

终于完成，向田端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作品，眼里盈满了温柔的笑意：“今年春天的花开得特别美呢，是吧，武藤君？”

满脸刻着岁月伤痕的老人道：“的确是这样。”他的声音艰涩又沙哑。好像刚刚活吞了一把沙子。

“您知道吗，刚刚我出手收购了KS40%的股票呢。”向田端子起身把花瓶放到书架上。

“您总是突发奇想。”老人道。

女子转过头来，轻轻摇了摇头：“这次不是的。我这样做，可是为了找到真相哦。”在这个老人面前，她就像一个小女孩，连神态之中都染上了少女特有的天真神情。

“那就随您的便吧，夫人。我先告退了。”老人脸上总带着悲戚的表情，听他说话也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吐血。

向田端子点点头。老人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女子的表情马上恢复为深沉阴郁。抓起刚刚摆放好的花瓶，狠狠地把它摔在地上。

花瓣和碎瓷片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个巨大的五彩的疤痕。

尹智渊看着镜子，取下自己的紫晶石戒指放在洗脸台上。

卧室内传来很大声的手机铃声。他匆匆打开龙头冲了冲脸，然后跑进卧室接电话。

“喂？”尹智渊道，“KS的股市现在如何？”

“你弄错了，我不是你那个万事通的经纪人。”对方声音轻柔。

“哦，不好意思。”尹智渊客套而疏离地笑，“怎么又打电话来了？”

对方嗤嗤地笑起来：“还能怎么样，过来提醒我的亚洲小天王一句，这次KS的崩盘虽然是你造成的，但是据我所知，一个日本人已经捷足先登，一次性收购了市场上40%的股票。还有，你最希望打击的刘暻轩成为了唯一一个出面解释而且没受责难的KS艺人。你那个只关心股票走势的经纪人应该没空顾及这些吧？”

尹智渊朗声大笑：“你才应该要小心做了KS的奸细，被发现后还得不偿失呢。”

“我倒是很安全，没人想到是我把这些消息告诉你的。况且大家都自顾不暇了，谁还关心奸细？只不过，我的亚洲小天王，你可别忘了自己答应我的事啊。”

“不敢不敢。要是我忘了，不如你也揭了我的老底吧！哈哈哈。”

对方也给了几声干笑。互相又假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尹智渊露出一个深思的表情。

马上又按下快捷键，拨通了连雪的电话：“快回来，不要管那些股票了。已经迟了。“

连雪迷茫地道：“可是刚才……”

“快回来！”

“项城悦小姐的话不管了吗？”

“项城悦？”尹智渊表情凝重。

“对啊，刚刚她打电话来，吩咐我把所有流动资金分别投到了不同的地方。”

“该死，快收回来，那不是我的意思。”尹智渊恨声道，“不管是涨是跌，都收回来。以后那女人说什么都不要听，不然你就去当她的经纪人吧！”

——这女人疯了吧，拿着那些钱乱搞，难道，她不希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回到手上？

——还是，她现在恨他入骨了，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看他身败名裂呢？

可怕的女人啊……

KS经纪公司，终于在舆论的影响下股市崩盘，宣布破产之前，被几家有实力的大资本收购了股份。

如今的理事长，不再是易潋滟，而是向田娱乐CHINA的社长向田也。一个眼神中带着杀气的男生。虽然也算美型，但就是会让人联想到日本鬼子等不好的东西。

4ever成了与KS续约的唯一一艺人。邢毅依然是她们的经纪人。就在一周之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人很难以接受。

就在这风口浪尖，4ever的粉丝一直声援自己的偶像，坚决支持4个女生，虽然被很多人骂为脑残，但还是不放弃。据说就是因为这样，4ever才得以续约，并且就在近期发布新单曲。

“可是我的节目怎么办啊？”苏骥影懊恼的揪着头发，“都停播了，我的曝光率就会变小啊……”

新任理事长瞪了她一眼。苏骥影抖了一下，但想起这人是可恶的帝国主义敌人，不甘心的瞪了回去。

“我劝你们最近要谨慎，不要再给别人留下话柄。KS不是J家，没有媒体会来死心塌地维护你。当然这里也不是日本，”向田也面无表情的环视众人，继续道，“我也不是那个玩无为而治的易潋滟。你们有什么话能说，有什么事能做，都由我来决定。不要有异议，不然现在就出去。下面我来说一下关于新人培训的事……”

刘暻轩看着向田也，她知道这个人也是向田端子家族的一员。而向田端子控制了这家公司，而且偏偏留下4ever。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只是一时母性大发？那个人，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可是……

“Elf。”向田也沉声道，“不要发呆。再有这种事发生的话，你就不要参加公司的会议了。”

“我没有在发呆。”刘暻轩的声音竟与这个人相差无几，“向田先生，如果对我们要求这样严格，那干脆就不要留我们啊。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的个性一向不受拘束，除非……”

向田也抬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我早就了解过。可是你现在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员工而已，说得不好听一点，你不过是用完就丢的赚钱机器。”

“那你大可以不赚我的钱啊。”刘暻轩眨了眨眼，眸子里一丝光彩也没有，“不要以为我刘暻轩没人要，只要我愿意，我完全可以投奔其他公司。”

向田也站了起来：“欢迎之至。”

刘暻轩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几秒，起身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韩幻出声喊道，“轩轩你先等一下。”

刘暻轩转过头来，看着她道：“你不要管我。”

韩幻站起身：“理事们还没同意呢，你不能走，走了就是违约了。”

向田也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绅士，干咳几声：“ELF，不好意思，刚才是我不对。由于我在日本管理的都是男艺人，所以对艺人严格一点，希望你不要介意。坐下来再好好谈谈。”

韩幻笑道：“对啊对啊，轩轩，先回来坐下吧。”

刘暻轩低下头想了想，道：“不必了。”说罢便推开门，向外走去。

但她只迈出一步，就停下了。

向田端子看着她，微笑道：“怎么。我侄子惹你生气了？”

刘暻轩亦笑：“没有。我只是生自己的气。”

向田端子挑眉：“不应该啊。一定是小也的错。走，我帮你教训他。”

刘暻轩不置可否，与向田端子一起走回了会议室。

向田也还未坐下。看到走进来的人，讶异的道：“姑姑？”

“会先散了，你跟我出来。”向田端子微笑着道，“今天辛苦各位了。希望以后能多多帮助我家小也。”

刘暻轩暗笑一声。

——还有这么多好戏没上演，我怎么可能走？

“总之，请继续留在这里。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还请多多关照了。”向田也带着不情愿的表情，冷冷的说道。

“没事。既然是瑜恩的表哥，我也不会太计较的。”刘暻轩冷然道，“我不会对公司里的任何人说出你们的关系，我也会装作和你们没有关系。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我不会跟你作对，但是理事们不会认同你这个……外国人的。”

“你觉得我有半点外国人的样子吗？”向田也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从小就学书道的我，写的汉字甚至比你们这些中国人还要好。”

“书道……”刘暻轩蹙眉，“明显是日本人。”说罢，转身走掉。

“喂，这未免太没礼貌了吧！”

“接个电话。”刘暻轩淡淡的抛下一句话。走出理事长的办公室，拿出手机：“喂，陆警官。”

“跟你说，不要留在KS了。我刚才查出来，成瑜恩的死确实与五年前悠弦娱乐的走私案有关。当时，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刘暻轩平静地道，“这跟我留在KS有关系吗？”

“向田家正是他们走私团伙在日本的接头人啊！”陆况急切地道，“你留在那里，万一被发现，就会被他们……被他们……”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好心，我还是要留下来。”深吸一口气，女生镇定如常，“我想，如果我会死的话，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至于生不如死，我早就在过着这样的日子了，不会在乎的。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帮你收集他们走私的证据。”

“我不会让你再犯险的。好不容易摆脱了悠弦，你又想跳火坑吗？”

刘暻轩抿唇，道：“我不是齐依。你不用管我。”

陆况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忙音。不禁叹了口气。

——和她越来越像，这可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会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制造假象太多，最后连自己也被欺骗。

工作室内。古绰椰随意哼着刚写的歌，对刘暻轩道：“昨晚兴之所至，随手写的。怎么样，这样的作品，不会委屈你给我填词吧？”

刘暻轩没有回答，而是道：“把曲谱给我吧。”

古绰椰翻了个白眼，从桌上一堆纸里挑出一张递给她。

刘暻轩接过来看了一眼，沉吟几秒，道：“是你写的？”

古绰椰点头；“当然！”

刘暻轩看着古绰椰。后者也带着天真却暗含几分狡黠的目光看着她。

终于，女生开口道：“我试试吧。只是，如果不满意，我可不负责。”说罢，便拿过一支铅笔，在五线谱下面写了起来。

古绰椰半眯着眼，静静地看着刘暻轩面无表情地写了又划，划了又写。

半个小时后。刘暻轩抬起头，把铅笔放回原处，起身对古绰椰道：“写是写完了，不过，我曲子稍微做了点修改，你拿吉他过来照着新曲子弹伴奏，我唱给你听。”

古绰椰低下头，鼓了鼓腮帮子，道：“哦。”反身去拿了吉他。刘暻轩把谱子放到她面前的架子上，古绰椰调了调弦，弹出第一个音符。刘暻轩跟着节奏唱了起来。

是这样的存在/像天空和光遥不可及风的衣裳/我怀着虔诚的幻想/期待你的到访/难以触及的希望

我在你眼中看到深邃的伤/蕴含的无法诉说的彷徨/为什么会这样/Is there anything wrong/阻挡你到我身旁

所有的感觉在这一刻停止/没有词语可以形容/连幸福都显得空洞

请不要说出离别的话/我将拥有青色羽翼/如果你不能到我心中来/那就让我向你靠近吧

古绰椰弹奏最后一个音符。看着曲谱上的休止符，喟叹道：“真厉害。才半个小时……”

“所以，以后不要再试探我了。就算《晨昏线》不是我写的词，我也不是没有那种程度的实力。懂不懂？”刘暻轩起身，“要不要发表这首歌，你自己决定。”说罢，在古绰椰被戳穿却毫不在乎的目光下离开。

门外，向田也站在不易被发觉的地方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待刘暻轩走后，他走进工作室，拿起那个谱纸：“果真不是吃白饭的……”

古绰椰站起身：“理事长。这下安心了吧。”

向田也点头：“刘暻轩呆在这里，确实不会让我们赔钱。还好她只是认为你在试探她，没想到是我安排的。听着，为表奖励，这曲子就当作真是你写的好了。就把它取名《青翼》，收录到4ever的新专辑里吧。”

“多谢。”古绰椰充满自信的笑，“我会努力的。不过，理事长既然写了这首曲子，版权理应归您，我不会把它冠上自己的名的。”

“你不要忘记，如果不署你的名，刘暻轩就会发现了。”向田也表情漠然，“据我观察，这个女人疑心重得很，也是个聪明的角色……”收回思绪，男生看向古绰椰：“我走了。”

看着男生走出门，古绰椰耸耸肩，拿起吉他，开始了有无数次失败经历的作曲行动。

（责任编辑 彭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