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内。刘暻轩和古绰椰各自展现出了自己非凡的实力，用堪称神迹的声音演绎了这首《晨昏线》。邢毅作为监制在棚外听着，也不禁感叹：“除了瑜恩，还没见过谁和轩轩配合得这么好的，真是天衣无缝！可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呢。瑜恩的声音空灵飘渺，如同阿波罗的竖琴，与轩轩的声音造成奇特的反差；而椰子的声音像毒酒，明明危险却令人欲罢不能，轩轩的稳重中和了她声音里令人不适的僵硬感，听起来，柔和了不少。”

一边的苏骥影对这种高评价不怎么感冒，仍是戒备的神色：“你倒试适应得很快。我还是觉得她们俩的合作，相当别扭。”

“连轩轩都能包容她，怎么你就不能有点队长的担当呢？”邢毅看着苏骥影，“她的加入可是令4ever提升不少啊。”

“总之我跟她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就是合不来。”苏骥影性感的唇不满地嘟了起来。

“得了吧，影儿不过在嫉妒罢了。其实前两天，她和DEVIL私下拼舞了哦。”韩幻扔开吃空了的薯片袋，故作神秘的靠过来，“你猜结果咋样？影儿五局三败！哈哈。”苏骥影可是4ever的舞蹈担当啊，不管街舞，芭蕾还是民族舞都是行家，一些男生都未必比得上，何况她还会一些相当冷门的舞蹈，比如弗朗明哥。这让她在出道早期所参加的各种综艺节目中非常出彩，还得到了“DANCING QUEEN”之称。，如今却输给了新人古绰椰，情何以堪哪。

邢毅做了个了然的手势，示意韩幻别说了。一向要强的苏骥影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少见的红晕，并且有扩散到整张脸的趋势。

“幸好我有自知之明，才不会和她比呢。”韩幻自顾自的撕开巧克力包装，开吃。

苏骥影拍了她一下：“你？比吃零食倒是很有胜算。”韩幻满不在乎地笑。邢毅耸了耸肩。

结束录音后邢毅递给走出录音间的两个女生水瓶。他看着她们，笑容满面：“真是太好了，很顺利呢。最近公司拨给我们的经费也很充足。想一想吧，MV的男主角要选谁呢？到模特部挑？”

“剧本已经出来了？”古绰椰挑眉。

“是大制作的警匪对战哦。女主角是个外冷内热的杀手，男主角是警察。”邢毅道，“我觉得轩轩可以借此机会锻炼一下啦，毕竟，”他转向刘暻轩，“你是我们4ever的演技担当。是吧？”

“你觉得？”苏骥影当然清楚，这只是一种委婉的说法，“我觉得”一般表示“我决定”。她皱眉：“干嘛这样说呢？就说决定了是轩轩不就行了？难道我们会有异议？”连续的反问句。情绪，不言而喻。

邢毅并不在意她话中的苦味和火药味，继续道：“为了让这个单曲引起更多的关注，男主角还是选择当红的男星吧。”

“有候选人吗？”一直在喝水的刘暻轩开口。

“本来考虑纪铭的，可是他没档期啊。哼，红了就耍大牌，我最看不起这种人了。”邢毅换了个平静的语调，继续道，“至于尹智渊……”他顿住话头，看了刘暻轩一眼。后者面无表情。邢毅摸了摸鼻子：“他肯定不行啦。你们觉得，还有谁可以？”

刘暻轩沉吟片刻：“也许，夏沐是合适人选。”

那个人的气质与容貌，平心而论，确实很不错。邢毅一拍额：“对哦，他也是崭露头角的新人呢。用太大牌的男星，反而有点故意炒作的嫌疑。我一会儿就去联系他的经纪人。你们先休息，我走咯。”

刘暻轩带上耳机，看了古绰椰一眼，走开。

“哎，走啦走啦，跟我们又没有关系，小幻！还吃。”苏骥影拉着韩幻走了出去。

古绰椰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插在裤袋里的双手捏紧了拳。

看着自己的脚尖，走在KS的大楼里。抬头，原来已经走到了策划部。想起来写歌的安理事，决定去看他。古绰椰瘪了瘪嘴，想去推门。结果，刚推开一条缝，就听见刘暻轩特有的低沉声音：“写了这首歌，怎么不跟我说呢。”

古绰椰站在门口，下一秒，决定听一听他们说了什么。

“瑜恩的歌，总该有面世的一天啊。”安理事的声音不无伤感，“都死了的人，总该在地下有点安慰。”

“那为什么偏偏是这首歌，故意的吧。”刘暻轩的声音依旧平静得令人战栗。

“瑜恩早在做齐依的替身时，就一直在写歌。这你知道吧？《晨昏线》我本来就很赞赏，只是齐依不喜欢，才退回来的。现在，她还没来得及唱自己写的歌……”重重的叹息，“你应该为她唱这首歌。”

“都已经唱了，说这个似乎也没用了。我……”

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听得不真切。古绰椰没有笑。走开。

——说谎了哦。不是你写的歌，为什么对我说，是出自你手？

——看来，你也不是个单纯的人呢。

早春的北京郊外。冷冽的风搅动着干燥的沙尘，令人厌倦的暗沉。没有春的生机，反而给人一种压迫感。

刘暻轩歪在车后座，懒懒的透过加了反光效果的玻璃车窗看着一排排的柏树飞一般的向后退，形成光怪陆离的一片混沌，轻声对开车的邢毅道：“慢一点开。”

“不好意思。”邢毅放慢车速。“第一次化这么浓的妆，不习惯吧。哎呀，小叶不在，真是麻烦呢。要不要把空调关了？”

刘暻轩摇了一下头。

这时车停下了。

车门被打开，举着DV的夏沐上来，将镜头对准刘暻轩，像一个记者一般职业化的笑容，与他身上穿着的道具服——一件警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刘暻轩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朝镜头鞠了个躬：“大家好，我是4ever的Elf刘暻轩。”

几乎是同时，脸上的慵懒表情转换成干净的微笑：“今天我们要去拍摄我和Devil的单曲《晨昏线》的MV。夏沐是我们的男主角。”

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对夏沐深深的看了一眼。

男生回以更加灿烂的微笑。

在一旁的邢毅，有了奇异的危机感。这算什么？虽然早就习惯轩轩的大变脸，但是，那种挑战的眼神，是为什么？

刘暻轩看着夏沐把DV关掉，才开口：“幸好我还记得，夏沐兼任临时跟踪采访的记者呢。今天要辛苦了。”完全前辈教育后辈的语气。

“谢谢。”男生坐好，“知道是Elf小姐亲自指定的我，实在很荣幸。我会好好表现的。”

刘暻轩揉了揉额头，又看窗外去了。

到了拍摄现场，正式开始工作，夏沐才明白为什么Elf会有4ever演技担当之称。一个身手敏捷，冷血却又细心的女杀手被她诠释得天衣无缝。

“今天怎么这么拼命啊？”休息时，邢毅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递给一脸疲惫的刘暻轩，“有的戏用替身就可以啊。”

刘暻轩喝了一小口，把杯子递回去：“心情不好，发泄一下。明天的拍摄就不会这样了。”

邢毅叹气，无奈的摇头：“上车去休息吧。”

刘暻轩上了车。揉了揉被冻红的手指。呼吸之间有隐隐的热气，在空气中化开。打开空调。叹了口气。

车门又被打开，夏沐钻进来，没有拿DV。

女生别过头去。

“刚刚听你的呼吸，是感冒了吧。”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吃药吧。”

女生无声的接过瓶子。还有这个人口袋里的余温呢。

男生依然保持着微笑：“下一场我也会好好跟你配合的，轩轩。”言罢，便下了车。

女生摊开手，凝视着那个小小的瓶子。良久，冷笑。把它随手扔出窗外。

——我可不需要这种关心。

“你说那首歌叫《晨昏线》？”尹智渊挑眉，看着自己的经纪人，“刘暻轩作词？”嘲讽的勾了勾唇：“这真是……”

连雪的声音小得像一根头发掉在地上：“被抢先一步了，这次专辑的主打歌，恐怕……要换了。”

尹智渊沉吟良久，最终笑容苦涩：“对啊，要换了。”拿起桌上的曲谱，看着最上方“晨昏线”三个铅字，然后一脸恶毒，咬牙切齿的将那张纸缓缓地，优雅地，一点一点地，撕得粉碎。

“那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原本以为，只是瑜恩身边的陪衬，没想到，野心不小呢。”尹智渊喃喃道，“雪姐，以后还要更密切地注意她，她可能是我回归国内市场的最大威胁呢。”

连雪讶异地抬头：“嗯。”随后就走出了尹智渊的练习室。关上门，眉头皱得更紧：“从来没担心过自己人气的尹智渊，怎么会对一个刚出道一年的孩子感到危机？”

迎面一个穿着意大利新款春装的女生走了过来。连雪看清是项城悦，便笑着道：“城悦啊，来看智渊吗？他正在练习呢。”

项城悦不屑的道：“雪姐，智渊哥难道会不欢迎我吗？”

连雪压住心中的厌恶感，笑得为难：“今天他心情不是很好。”

项城悦没有听完她的话，就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连雪耸了耸肩，走掉。

“智渊哥。”女生巧笑倩兮的看着尹智渊，“等会儿出去吃饭吧，对街的意大利餐厅又出了新口味披萨……”

男生冷冽的目光让她心头一凛，自觉的闭嘴。

“谁准许你进来？”尹智渊居高临下的口气使项城悦连笑都不敢，“说过吧，这个地方，除非我准许，你连站在门口都休想。”

女生突然笑得无比甜蜜：“还不就是因为成瑜恩吗，这么痴情，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呢。”

“你会看上谁吗？”尹智渊也笑了，“你不过是个疯子，喜欢看人痛苦的疯子。”

“我警告你。说话小心点，别忘了是因为谁，你才有今天的位置。”项城悦的脸微微变色。

尹智渊定定地看着她，几秒后，爆笑：“对，是因为你们家的关系，我成为现在的我。不过，你们家已经破产了，在这个云净唱片，是我在捧红你，是我在养你。一切，都是我说了算。做到这一步，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女生的脸色通红，呼吸也因愤怒变得急促，狠狠地看了尹智渊一眼，女生气急败坏的夺门而出。

——我会让你知道。谁说了算！

高跟鞋踩出一串杂乱的音符。

门内，男生轻蔑的笑了笑，恢复凝重的表情，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是我。出来见个面吧。”

于是，在指定的地点那如约而见。

不大的奶茶店。装潢很别致：珍珠蓝的墙纸，发出银色光芒的水晶吊灯，奶白的的圆桌。

想不到，这个女孩会选在这么可爱的地方见面呢。

尹智渊喝下一口抹茶。暗笑。

刘暻轩的面前摆着一杯薄荷味的热奶茶。她看了那个杯子一眼，又看向尹智渊：“有事就说吧。”

尹智渊却没有开口，反而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女生。缓缓的眨了眨眼，勾起唇角：“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你私下的风格就是腻死人的蕾丝，雪纺，泡泡袖？”

刘暻轩瞪大眼睛，随即无奈的低头：“这是造型师的事。还有，之所以在这里见面，只是因为一会儿我要在这里进行拍摄。你不知道吧。”女生环顾四周，语气有点苍凉，“瑜恩经常到这里来。自从你离开她。”

尹智渊叹了口气，别有深意的盯着刘暻轩，然后，冷笑：“少装了，你那么了解成瑜恩？你只是在用她的名气，为自己搏出位罢了。”恶狠狠的压低声音，“瑜恩写的歌，你为什么说是你做的词？”

女生抬起眼睛与他对视着。幽黑的眸中不带一丝光彩。

尹智渊轻声道：“没话说了？”

“我想你误会了。那是我写的歌。我写的。与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是，一直活在她阴影下的可怜虫，如果她不是成瑜恩。”深吸一口气，语气轻得近乎叹息：“我想我会亲手杀了她。至于你。你比我更可怜。本来我想，如果你真还在乎她，我就把那时的真相告诉你。可惜啊。”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女生的笑容残酷，“你现在已经成了只为自己利益而生的人。我没那个必要。你走吧。”

尹智渊的笑容渐渐凝结。下一秒，女生又摆出得体的微笑，朝门外走进来的人打招呼：“导演，邢理事，你们来啦。”

背对着他们的尹智渊赶紧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回头，起身，走过去，冷漠而又不失礼貌的向他们问好。然后就落落大方地离开。

走出这个小小奶茶店的一刻，内心一团乱麻。刘暻轩那双如同黑洞，不见一丝情绪的眼眸，和成瑜恩清澈见底，灵动多情的水瞳，截然不同。在他脑海里，两双眼睛叠加在一起。

他想再笑一笑，却没有力气笑了。

——瑜恩哪。你不甘心，所以派这个女生来继续折磨我吗？

——瑜恩哪……

MV的拍摄现场。那个奶茶店。

刘暻轩扮演的杀手要以奶茶店老板的身份作掩护，所以在这里的几场戏很重要。但今天刘暻轩好像变了一个人，完全不在状态，一点也没有昨天在外景的精彩表现。

导演喊了第五次停。刘暻轩就地坐在吧椅上，抽了一张纸巾，捂住鼻子。

“还是感冒了？”清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女生忍住喉间的不适，抬头瞥了夏沐一眼。

“要不要我去跟导演说，今天让你先去休息，改天再补上戏份？”男生关切地笑，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形。

“不用。”女生不着痕迹的忽略夏沐眼底流露的情绪，生硬的道，“我不是娇贵的小女孩。”

“连声音都沙哑了，还在装？”男生耸肩，“歌手可要保护好自己的嗓子哦。”

女生愣了愣。很少有人能听出她的嗓子哑没哑的区别，或者，他们都没留意过这种差别。可是女生随即就用微含怒意的声音道：“这不用你管。”

夏沐的笑脸隐去。

刘暻轩开始剧烈的咳嗽，不再看夏沐。

男生苦笑，默默的走开。

——我刚刚说了什么，惹到她了？

刘暻轩最后还是被劝回了自己的公寓。

站在门口半天，想不起来自己的房门密码。试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打不开。直到限定的三次输入机会被用完，她才想起打电话给正在度假的小叶。挂了电话，打开门却犹豫着不愿进去，自己为自己感到可笑，也感到悲哀。又在门口站了一个小时。终于，劳累的身体支撑不住，就这样靠坐在冰冷的墙边。睡着了。

梦里，这个世界很寒冷。

梦外，这个世界很寒冷。

一辆宝蓝色的跑车无声地停住。夏沐打开车门，用无声的脚步走向她。蜂蜜色的头发被风吹乱。男生叹了一口气，扶起在睡梦中仍皱着眉的刘暻轩：“这是干什么啊。”

——不知是在叹息自己，还是叹息她。

刘暻轩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在卧室。试探的喊了一声“小叶”，没有人应答。女生病后清醒的头脑马上回忆起自己开了门又没进门的愚蠢行为，心情紧张地起身，看向床头的小保险柜。

那本是属于成瑜恩的。她也无法打开。

女生的瞳孔因为恐惧而紧缩。

保险柜门开着，空空如也。

女生突然就释然了。反正都被拿走了。大不了，因此而身败名裂。也有可能，只是为此付出一大笔钱而已。钱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那个拿走它的人。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责任编辑 彭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