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30日傍晚，静海城，张西臣故居

    元九借口早睡，却偷跑了出来。 她背着书包，里面装着《山海经》，手电筒，水果刀，胡椒粉……虽然元九清楚，水果刀之类的东西没多大用处。

    张西臣故居的入口处设在后门，元九从图书馆后的一条小路绕了过去。 后门口设有保安亭，保安亭里坐着一名保安，还有一名保安正在不远处巡逻。

    元九进到故居里，找了一位讲解员，讲解员看了她几眼，毕竟选择这个时候来参观的人很少。

    故居以中国传统回廊式庭院风格建筑为主，主体建筑是一座灰色砖建三层小筑。讲解员边介绍着张西臣生平，边带着元九进到二楼参观。

    天色渐晚，小筑内开着灯，格外亮堂。 元九细细打量，暗自留心。 元九走着走着，正要登上三楼，讲解员拦下她，温和说道：“对不起，小姑娘，三楼是不开放的。”

   “哦，好的。”元九收回脚，往上望了望。三楼好像没有开灯，楼梯尽头一片昏暗。 元九转过头，往小筑外走，边问着讲解员：“姐姐，我想问一下，卫生间在那里。” 讲解员回道：“不好意思，故居内不设卫生间，但是图书馆后有，我带您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正好要走了。” “好的，那您路上小心，再见。”

   “再见。”元九说着出了小筑，走到图书馆后的卫生间里，正想着办法，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人声。

    元九小心翼翼躲到门后，看见门外小路上站着一名保安,正打着电话。

   “我今晚是真没空，这么大个地方，晚上总不能就让人家老刘一个人守着……哎呀……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那保安急得转来转去，直跺脚。

    元九抿嘴偷笑，跑到隔间里，拿出《山海经》，把小狐狸叫了出来。 小狐狸真是又可爱又听话，挥挥毛爪子，立马将元九变成另一名保安老刘的样子，元九兴奋得抱着小狐狸猛亲了一口。

    接着元九走了出去，拍拍一心打电话的保安的肩膀。 保安一转头，看见是同事老刘，尴尬地收了手机。 元九说道：“有急事的话，你就先走吧，这里我一个人看着。不就一个晚上不睡觉吗，没事的。” “我……”保安欲言又止。 “谁还没个难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那，那真是谢谢你了，回头我一定请你喝酒，一定。” “没事儿，快去吧。”

    看着保安到车库里开出自己的小电瓶车，挥挥手，开远了。

    元九又找到小狐狸，将自己变成走掉的保安的模样。 小狐狸哆哆嗦嗦，担心姐姐，强撑着，想要陪着元九。元九废了好大的劲，将他哄回书里，又将书包在卫生间里藏好。

    一切准备就绪，元九慢悠悠走向保安亭。 老刘正看着报纸，看见人回来了，抬头打了声招呼。元九应了一声，为了避免露馅，她拿起一边的报纸，装作认真地看了起来。

    “老规矩，上半夜你巡逻，下半夜我来。”老刘说道。 元九求之不得，说道：“好的。”

     天很快黑了下来，路灯亮起。故居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名保安。 更晚些时候，故居里大部分的灯也熄了。

    老刘躺在后面的小床上睡着了，元九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 元九确定老刘已经睡熟，才拿起桌上的手电筒，走了出去。

    元九抬头，看见天空被一盖阴沉墨色遮掩得密不透风，即使外边街上会泻出几丝晕黄灯光，但打在故居浓稠如墨的昏暗里，就像石沉大海，沉默而了无生息。

    元九打算绕着小筑转一圈，她打着手电筒，四周的黑暗层层叠叠，死寂般匍匐着，只能听见自己鞋子踏在地上，一下下的摩擦声。 手电筒的光四处晃动，心中泛起针扎般细密的恐怖，元九狠狠咽了几口口水。

    转了一圈，并没有收获。 元九又绕了半圈，才停下脚步。 她皱着眉头，立在墙下，心中的无力感一点点放大。 过了一会儿，元九还是提起了手电筒，惨白的光圈在小筑上大幅度晃动。焦急而不耐地搜寻着，忽然光圈停留在墙壁上。

    元九身子僵硬片刻，忍着汹涌而来的恐惧，她将光圈移回小筑三楼的一扇窗前。

    她记得，原本那扇窗的窗帘是拉上的 。

    现在，被人拉开了，空洞洞的窗口正对着元九。

    元九先去取来钥匙，然后跑到小筑门前，拿起钥匙开门，手颤抖着试了好几下，才打开。 她一步步走到楼梯口，抬头望着上方黑暗的空间，攥紧拳头，登上楼梯。

    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元九终于来到三楼的一间房前，她大口喘着气，好不容易平整呼吸，拉下门把手。 门开了。 房间中一片昏暗，没有人影。 窗帘是拉开的。

    元九的手在墙壁上摸索着，打开了灯。 暖黄的灯光终于让元九感到一点安心，她走到窗前，正好可以清楚观望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

    元九转过身，开始打量这个房间，这是一间书房，房间布置平凡整洁，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打扫照顾。 书桌上摆放着好几张黑白旧照片，记录着张西臣的一些过往。

    元九走过去，目光在照片上随意滑动，然后她注意到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一群人站在张西臣创办的中学门口照的相片，张西臣拄着拐杖，温和地笑着立在人群中央。 而有一个人默默站在人群后方，他的身影模糊而毫不起眼，可是元九注意到了他，死盯着他的脸。

    明明是夏天，元九却感到身上一阵阵阴冷的濡湿，她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她一点点认出了他。

    2015年7月1日傍晚，静海城，静海图书馆

    元九一直静静地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直到傍晚，人差不多走光了，元九才出来，来到图书馆的玻璃大门前。

    天边火烧云正烈，沐浴在朝霞下的图书馆，四处金红。 烟火香愈浓，元九就像走在佛寺大殿之上，身边浮起佛僧虚影，手敲木鱼，转动佛珠，吟念之声抑扬顿挫，沉厚而铿锵。

    宛若道道佛光，金红夕阳铺洒在玻璃门前的老先生身上，他回转过身，目光落在元九身上，古老慈悲。

    他说道：“九尾白狐果然法力惊人，连我当日，也被他骗住，泄了踪迹。”

    元九神色不变，向老先生鞠了一躬，静静说道：“《山海经》第三百一十代执书人元九，见过五佛爷。”

（责任编辑 赵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