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企鹅鱼，来自南美。在主人的浴缸里生活了一年之久。熟悉这里的一切。

知道主人什么时候换水，什么时候换食。什么时候远行，什么时候回家。

他是外形跟她很相似的一条企鹅鱼，来了一周，没有说过话。

他总是静静的依在浴缸壁上，不说话也不动。眼睛里满是忧郁。

她徘徊游回在他的附近，想上去搭话却又不敢。她想问他从哪里来，想问他是不是也是跟她来自同一个国度，想问他为什么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想问他是不是想念什么了……

可是她始终不敢，只敢这么静静的在他后面，心里满是疑惑。

主人喂食的时候，他没有像其他鱼儿那样的上去抢，还是静静地在他自己的水域，出神的望着远方。好像透过厚厚的玻璃浴缸，透过不透明的厚实的墙壁，透过这一切的一切，他可以看见自己的想要看见的一样的出神。

偶尔在夜里浴缸很安静的时候，他才会轻轻摆动身体，去含几粒散落的鱼食，慢慢游动，仍然不说话。仍然是那双忧郁的眼睛。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孤独的背影。看着他游来游去。心里打满了问号。

在月光下，一只企鹅鱼了无声息的在享受着他的孤独。

而她，只是在他的背后看着。一直看着。

鱼缸从来都不是一个安静的世界。总是有打闹，总是有追逐，总是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身边亦不乏追逐者，只是她从未放在心上。还是喜欢这样看他。无聊的日子里她很想带他在假山里嬉戏，在氧气球冒出的泡泡里穿梭。可是，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不喜欢和别的鱼交往，一直都是自己静静的望着远方。曾经有另外一只美丽的小鱼一直往他身边凑，他只是换了一边的鱼缸壁，还是静静的看。

她顺着他的目光，鱼缸外边只是主人的桌子，再外边是墙壁，然后就看不见了。她真的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主人要出远门了，她知道，就在这几天。

以往主人都会留很多鱼食在鱼缸边上，它自己会定时喂鱼儿。氧气也会自己更换供氧。这些流程，她都很熟悉。

主人走后第一天，一切相安无事。

异常是她在第三天发现的，因为灯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自动换水的时候照射在水里。取而代之而是黑乎乎的一片。

她一惊，跳闸了。一阵不好的预感袭来。没有电，浴缸里将不会自动换水。也不会喂食。

氧气在慢慢耗尽，水也在慢慢混浊，她甚至预想到了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她也知道距离主人回来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

他也没有之前那样的淡定了，一丝不安在他脸上驻扎下来。她突然有点心疼了。

他扭动着身体，努力往上游了几下。其他鱼儿也都烦躁不安起来。不断穿梭，越是这样，氧气越是消耗得快。她知道主人不会及时的赶回来。

开始，有鱼儿静止不动了，肚皮朝上，白花花的，她感动一阵恐惧。

她选择一个更靠近他的位置，水浑浊的已经使她看不清他的眼睛，不知道他眼睛还是不是那样的忧郁?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看到他慢慢的摆动缓慢。

闸刀就在鱼缸的外面，只要有什么力量可以使它合上，一切，都会恢复往常。

她守护着他，寸步不离。她呼吸也终于开始变得艰难。水浑浊的令她无法看清他的背影。

这样轻轻一跃，这样的将自己的身体砸向闸刀，这样就会有电了吧，这样就可以看见他忧郁的眼睛了吧。她想着。

她游到和他可以相依偎的地方，轻轻地碰撞他身体，将他挪到氧气球最近的地方。他有些昏沉，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移动着。

他有些昏迷了，没有鱼食，没有氧气，生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然后，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氧气突然朝他袭来，水开始清澈了一点，然后，氧气球正常工作，鱼食也满天的撒来。他不像之前的漠不关心，开始努力去含鱼食吃。

她笑了。

又看见他静静地站在鱼缸壁旁边，又可以看见他的眼睛了。

他有点疑惑：鱼缸外边的闸刀旁有一条狼狈不堪的鱼，腹部还渗出了斑斑血迹。

她第一次正面看着他，觉得生命在某个时刻开满了花，芳香扑鼻。

然后，有一条通往幸福的路径，在向她延伸过来。

它叫归属之路，也是幸福之路。

（此文获得“几多滋味话当年”征文比赛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