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
第一节课才刚刚开始,窗外的雨就很不给面子的下起来了。我从堆积如山的课本中间抬起有点酸的脖子,漫无边际的夜空被灰暗渐渐蚕食掉。雨声淅淅沥沥,却声声入耳,丝丝扣人心弦。我放下手中的笔,思绪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被这迷离的秋雨切割得断断续续。
因为下雨的关系,大家都走得飞快。在我来得及叫住她之前,蒋心匆匆忙忙地嘱咐了我一句,就往传达收件室的方向跑了。从小到大我也盼望着有人从远方寄信给我,哪怕是一张薄薄的明信片,我想在我拿到它的那一刻一定会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我把语文试卷仔细地叠好,夹入厚重的文件夹内,大大小小的考试卷叠起来竟然有这么多了,时间过得真是快,转眼之间,我已经在这个陌生的教室里,漠然地做完这么多的事情,自己喜欢或是不喜欢,都要按照他人的意愿去生活。
我没有强迫自己一定要取得很好的成绩,或者是在这个才华横溢的集体里崭露头角。毕竟,锋芒毕露可不是一件好事情,扎伤别人的同时,更有可能灼伤自己。我要做的,是尽力隐藏好自己。
我拉下日光灯的开关,转身锁上了教室门。
雨下了许久了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心里淡淡的忧愁随之满满溢出。这时候才想起来蒋心把唯一的一把伞拿走了,我叹了一口气,将课本顶在头上,犹豫了一下,终究走进了雨中。
一阵风吹来,依稀有些凉意,我把手伸进了左边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那晚他给我的项链。我以为这是阿布的,结果他告诉我这是他从小就戴着的,而他在小时候曾送给他的一个朋友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黄昏的桥头,流着长长的鼻涕的小男孩阿布和他脖子上刺眼的标志性吊坠,以及被那个女孩用脚踩断的风筝的骨架,还有故乡桥下流不尽的水。
原来阿布的悲惨童年里有我,也有他,然而我们两个的零碎回忆却依然拼凑不出所有关于阿布的事,因为在风筝事件发生之前,我们像两条平行线,彼此都没有交集。
那天晚上,在楼下的破旧路灯下,他告诉我所有关于阿布离开那个小村子之后的故事,以及,阿布的死。
我在昏黄的光线里,掩面而泣。
(责任编辑:樊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