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我在下乡期间认识的两个小孩子，下面来讲讲她们的故事。

    是在铭智的童话戏剧课堂上，我认识了兔子小姐。 那天，他们演的剧是《龟兔赛跑》，小演员们叽叽喳喳，小观众们也叽叽喳喳。那场面，真就失控了。作为助教，我焦头烂额，告诉这个小朋友不要吵闹，那边的小演员就开始各自指挥。每个孩子都急不可耐地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小领袖们一齐号令，老师的声音淹没在喧嚣里。 兔子小姐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她穿着粉色的蓬蓬裙，发色浅褐，一束阳光冲进教室，照得她顾盼生辉。兔子小姐一蹦一跳，站定在教室中央位置，说：我是小兔子，我跑步可快了，没有人可以赢过我。声音清亮，字句清晰，顿时化开一教室的嘈杂，似大雾弥漫的早晨，雾被亮光驱散。让我动容的是，她神情倨傲，目光坚定，真的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兔子。 兔子小姐不是我们平日擦亮眼睛找着的美丽女孩，也不是那些总缠着哥哥姐姐们、撒娇任性女孩中的一员。兔子小姐很认真，总是一脸正经地看着老师，或者像小老师一样维持班级秩序。扮演角色时根据台词内容，时而奔跑，时而大笑，时而蹙眉，时而愤怒。 给兔子小姐拍照，她一点儿不紧张，眼神明亮，嘴角微扬。我用一个词形容来形容兔子小姐——明亮。

    再说另一个孩子，我原认为她是“野孩子”，将她和杨千嬅的同名歌曲联系起来，却有些不符。 “野孩子”没有她自己所说的那般野。她说，她家里不让她读书，她九岁了，每年只有我们这样的队伍到这儿，她才能读书。队友一时唏嘘不已，可怜她的可怜。 照理，有机会上课，她应该认真才是。上课时候，一个人坐在桌子上的是她，搬椅子和别人讲话的是她，用眼神敌视你的也是她。偶尔看到她认真地抄写老师的笔记，却也化不开我的愤怒。 “野孩子”太不懂事。随后换个角度想想，她真的是因为没上过学，所以不懂规矩；因为没人管，所以肆意嚣张。我又有些怜悯她。“野孩子”不听话，总是一个人爬上门，或者一声不吭爬上篮球架，引一票老师呐喊、呼唤她下来，她却是不听。 后来我们知道，她和爷爷奶奶住一起，家庭条件不算坏。并且一直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没有不读书的事情。 运动会期间，所有的小朋友在楼道间走来走去，“野孩子”呢，就任性躺在地上，任裙子染灰，表情嚣张。过往老师们叫她起来，她又不听，只好作罢。 等到运动会结束，我独自坐在花坛上发呆，看操场上人声鼎沸，到不见一个影子，隐隐有些落寞。“野孩子”就在这时坐到我的身旁，看我翻动相册照片。我突发奇想，问：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不做过多的理由赘述，她神情微紧，笑开了几分害羞，爽朗说：好吧。 第一次认真拍她，每一帧抓拍出乎意料成了动人的景象。全然不像之前拍过的紧张的脸孔。笑容四溢，黝黑的皮肤成了健康的标志。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自如，或许是“野”惯了。

    关于“野孩子”，运动会后我们的交谈还有个小插曲。情形是这样： 她很细声地问：你们还有六天就走了是吗？ 我特别惊讶，谁告诉你的呀？其实，我们自己都懒得记时间，只是偶然想起时间，不舍就会提前来临。有些惆怅，我拨弄着她手里的小草。 没人告诉我啊，就是你们说在这里呆十五天，第一天过去了，就还有十四天，再过一天，就是十三天。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 我感觉心里什么东西开始软化，从没有期待她这么懂事，所以遇到了太过感动惊喜。 你想我们留下吗？ 想是想，可是你们还是要走的。

    这个地方，我不敢留下承诺，小孩子会当真。

（责任编辑 赵倩）

野孩子性子虽野，眼睛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