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中国人的记忆里，春节是最难忘、最有意义的节日。但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最让我印象深刻、最让我期盼、最让我开心快乐的节日不是春节，而是祭竜节——一个古老的哈尼节日。

    哈尼族的村子都是背靠大山，村后有一片古老的树林，名为竜林，传说竜林里住着“竜爷爷”，也称竜神——类似于汉族神话里的山神或土地神，据说竜神为蛇身，守护着这座大山，以及山里的哈尼人民。

    哈尼人民认为村里的生产生活能否顺利，人们能否健康长寿、平安喜乐都与竜神有关。因此，在每年农历三月第一个属龙日或属猪日哈尼村寨都会举行祭竜节以祭祀竜神（每个村寨的习俗不尽相同，有些村寨一年会举行两次公祭，分别是农历正月和三月），祈求一年里能够祛病消灾，村民能够健康平安，可以六畜兴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祭竜时祭品以猪、鸡、鸭、红鸡蛋和白鸭蛋为主，辅之以白酒、茶叶、糯米。祭祀之人为每家每户的成年男子且多以老年人为主，主祭人为年长且德高望重的巫师，祭祀时巫师会唱祭祀的歌（这种严肃的祭歌以古老的哈尼语言吟诵，平常人听不懂，大意是歌颂竜神的恩德和祈求竜神赐福于村寨），祭祀人呈上贡品并磕头祈福。祭祀的地点就在竜林里，一般会搭一个祭台，祭祀的对象名为竜神，实为一棵古老的树。

    由于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妇女是不被允许进入竜林参加祭祀典礼的，但是在祭竜节时，是禁止砍伐，拿锄头镰刀的，实质上是禁止劳作，因此妇女只能闲置在家里。但是，这与辛勤劳作的古训不符，所以，祭竜节一项重要的活动便应运而生——妇女在家蒸糯米，煮鸡蛋，染鸡蛋并且招待亲朋好友。

    而小孩儿是最开心的，他们会用稻草串着红鸡蛋到处玩，玩“斗鸡蛋”，就是用一个人的红蛋敲击另一个人的红蛋，看谁的鸡蛋比较硬，然后评选“蛋王”。至于被敲碎的红蛋，就大家伙儿一起分着吃了。有些比较小而胆子大的孩子会挨家挨户讨红蛋和糯米饭，然后比谁的鸡蛋比较多。这是儿童一年里最开心的日子，没有什么规矩，只要玩得开心就好。

    祭竜时为何染红蛋？一来是农历三月份日出日落时太阳颜色比平常要红，而鸡蛋形状恰似太阳，出于对大自然的敬畏人们就把鸡蛋染红，蕴含了哈尼人民天人合一的思想。二来就是希望能和家人团团圆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哈尼人民敬重祖先和敬畏自然的心态是一样的，所以在祭完竜神的第二天便开始上坟扫墓，祭祀祖先（哈尼族祭祖扫墓不是在清明节，而是在祭竜节时）。年轻一辈会将祖先坟墓上的野草除尽，老一辈摆上祭品，而小的一辈则在祖辈的教导下负责烧纸磕头，祈求祖先保佑自己健康成长。在这一天，所有的同姓宗亲都会聚集在嫡系子孙居住的老宅里，商量宗族里的事务，增进兄弟之间的感情，加强宗族团结和凝聚力。

    但是，随着社会的改变和时代的进步，随着现代文明渗透到古老的哈尼村落，人们慢慢意识到所谓的竜神其实并不存在，那些古老的关于竜神守护哈尼人民的故事也只是传说，祭祀的仪式也逐渐简化。但是，那根植于哈尼人民血脉中的敬畏自然，尊重自然的精神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人们依然会保护竜林，以防止滑坡或是泥石流淹没村庄；人们依然会祭祀祖先，不为祈福，而是为了传承祖先勤劳勇敢的精神品质，也是为了兄弟团结，邻里和睦。

    祭竜节是哈尼族主要的节日之一，是哈尼族珍贵的文化，它所要传承发扬的精神和品质，已经化作骨血，深埋在哈尼子孙的身体中，生生不息。

（一审责任编辑：王媛）

（二审责任编辑：董琪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