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岛的《回答》是一首对一定时代社会现实高度概括的政治抒情诗。全诗通过一种“冷抒情”的方式，以冷峻沉重而又磅礴的笔调展现了作者对于现实世界秩序的深刻思辨。北岛在诗中组合一系列奇特诡谲的意象，同时采用“冷抒情”的方式打破时空秩序，直击现实本质，道出了一代先驱者对所谓“合理世界”的反抗宣言。
关键词：冷抒情；语言冷峻；深刻的思辨性；意象
白居易在《与元九书》曰：“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北岛的诗歌也继承了古代的实录精神，以笔杆为武，向历史所想掩埋的罪恶突击。北岛见证了文革对知识分子和人民大众的戕害，那些荒谬种种，那些阴暗勾当，那个曾翻起巨浪的让民不安国不宁的时期，对于北岛这样一个追求正确性的人毅然选择了说“不”，《回答》就是他以悲愤至极的冷峻控诉文革那个现实社会的荒谬与罪恶，向那个所谓合理世界进行揭露、怀疑和挑战，反映了从迷惘到觉醒一代青年的心声。
一、意象奇特--营造冷调语境
因为目睹了特殊世界里被压抑的缄默，看到过无数青年在痛苦挣扎中的无言呐喊，他檄文式的诗歌是他人格的写照与呐喊。北岛作为朦胧诗派的代表人，其诗作的重要特点之一就是奇特意象的立体组合。这些意象都是北岛笔下有意为之的独特语言符号，有着其象征和隐喻义，同时也作为在当时特殊背景下发表言论自我保护的折中办法。在《回答》的开篇“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1】，这短短两句就用了四个意象“通行证”、“墓志铭”、“镀金的天空”和“弯曲的倒影”，卑鄙这种恶劣的行径可以成为社会生活中的通行证，高尚作为正面的品质却只能沦为墓志铭，这组醒目的对比为我们展现了特定时期内社会道德秩序的扭曲，人们价值观的畸形，暗含了作者对此现象的讽刺，高尚岂能被葬送，卑鄙不应被歌颂。而“镀金的天空”之下却是“弯曲的倒影”，这幅诡谲的画面细想应该是喊冤者正义不能伸张，天空中飘满了尸体的影像营造了一种阴森极恐的冷调，引人深思，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让青年的反叛与怀疑存在其合理性。
同时意象也是冷调语境下的质疑，“冰川纪过去了，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好望角发现了，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竞发？”【2】，在文革结束后，人们肉体和精神都受到摧残，生命价值的存在与寻找在冷漠的死寂中没有归宿。这既是作者笔下的冷调语境，更是社会的世态炎凉，人情极度冷漠的时代已经过去，可人们仍在各自的伤口上插上“冰凌”，仍在已经失去生气的地方“千帆竞发”、互相竞争，以上皆是北岛对于社会的鞭挞与拷问。
二、语言冷峻--审判现实世界
北岛的语言是一把利刃，直刺历史的心脏，他继承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而作的写作传统，以冷峻的语言审判现实世界。他以坚毅的口吻写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了在审判之前，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3】，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下，北岛敢于审视历史，为受难蒙辱的百姓发声，冷峻笔调之下隐藏着他温热的博爱。接着他又采用四个连续的“我不相信”句式，将对现实世界的反叛与怀疑情绪推至高峰，这一冷峻而又磅礴的宣言在宇宙间经久不息，那些人们极力淹没的声音，那些人们身不由己地被动接受，那没有第一个领头羊勇敢站出来的世界，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正视。
有学者评价“文革越是错误，越需要我们毫不留情地批判指正，北岛用锋利的笔尖划开了生脓的暗疮，直击病灶的最深处，看到了半个世纪的饮恨吞声。他深情缅怀过去，是为了更好地照亮现实和未来。”【4】，北岛的冷峻是为了更有力地抨击不合理的世界，以实录家的精神挑战权威，让那一代遭受迫害的知识青年心声有机会被世人听到，让立身这个世界的人明白：公理之下正义不朽。
三、思辨深刻--寻找价值归属
北岛的诗歌不仅直击现实，而且思辨深刻；除了审判黑暗，也在苦苦寻索光明。在他的政治抒情诗中总是存在一些悖论式警句，特别是意象的排列组合，如洪子诚先生说“这些有着对立的价值内涵的意象在北岛的许多有代表性的诗中常处于密集并置的结构方式它们因此产生对比和撞击有时形成一种悖论式的情境”【5】，这些悖论更凸显了其思想的深度。北岛想通过自己的作品构建一个自己的世界，一个充满正直、仁爱、理性的世界。在《回答》末尾，作者已经由一种现实的审判怀疑跳出来进而连接历史与未来，超越时空表达一种对未来的期盼与乐观。他说“新的转机与闪闪星斗，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五千年的中华文化延绵不断，温良敦厚的品性也必将生生不息，一次灾难让我们学会审视过去的荒谬，优良的文化基因也将带领我们走向未来。北岛作为一位人道主义者，他始终用理性的态度书写冷酷的时代，让理性与人性回归正常轨道。
北岛的《回答》一诗，无论是对十年动乱现实的高度概括，还是对现存秩序的怀疑否定，他冷峻沉重而又大气磅礴的笔调折射出他冷抒情背后的温情。诗如其人，他是一位有温度的战士诗人，洪子诚评价“北岛诗的质地是坚硬的是黑色的”【6】，他敢于审视历史，批判鞭笞黑暗现实，其杰作在历史上绝无仅有。
参考文献：
【1】【2】【3】北岛，北岛诗歌集，南海出版社，2003年.
【4】杨光祖,秦四姣.没有幸福，只有自由与平静——北岛散文论[J].粤港澳大湾区文学评论,2022,(06):115-122.
【5】【6】洪子诚.北岛早期的诗[J].海南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01):4-10.DOI:10.16061/j.cnki.cn46-1076/c.2005.01.003.
一审过稿（田佳珺）
二审过稿（何佳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