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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失衡

来源:作者:19级 刘俊玲
时间:2022-06-10 18:52:50点击:

“人必有所寄,然后能乐”,有人以文为寄,有人以技为寄,有人以财色为寄。《金瓶梅》这篇“市井的文字”、极写世态炎凉的世情小说,为我们呈现一幕幕滑稽剧、悲剧、惨剧,在“看官听说”之处,刻下一个讽刺的注解:酒色财气为寄的人必将被其编织的人性之恶所摧毁。

《金瓶梅》以武松打虎、弑嫂的故事敷衍开来,重点呈现北宋末年清河县里西门庆一家的的富贵、荒淫与衰败,描写上至京官、下至贩夫走卒的社会世态人情,穿插宴饮、赏花、节日、生日宴、婚礼等日常琐碎的风俗场景。针脚细密,情节交织,草蛇灰线之法运用灵活,潘金莲、李瓶儿和庞春梅三位悲剧女性主人公的形象在暗示和交织的人际网络中逐渐鲜明起来。

大至全文结构、间架的精心布局,小至每回的标题设置,我们处处能看到平衡的安排。正如《竹坡闲话》中点出的,每一回的标题对应情节,分为上下两个主要部分,大多有“冷热”的安排。“冷”和“热”是温度,是氛围,“冷”多表现为悲剧的前因或恶果,“热”则是欢乐的场景,“冷”和“热”是相对而言的。例如,“花子虚因气丧身 李瓶儿迎奸赴会”、“来旺儿递解徐州 宋蕙莲含羞自缢”等等。最具讽刺意味的是第七十九回的“诡异”平衡:“西门庆贪欲丧命 吴月娘丧偶生儿”,罪恶的死亡和纯洁的新生同时出场,这是西门庆的悲哀,他一生利欲熏心,忙碌于贪图享乐,不知自己死亡的根由,不知悔改,正如他绝不会知道孩子的诞生。情节的平衡表现在:一方面,极写人在尝尽心理落差、社会压力、道德谴责的恶果之后的羞愤、痛苦、死亡,另一方面,也写似乎丝毫未受这个人悲剧所影响的富丽堂皇表象:觥筹交错、醉生梦死的宴会和享乐欢愉的放纵并未终止;一方面写雅,富贵之家锦衣玉食,地主、商人、贵妇人有赏花、观雪、品茶的雅兴,有赋诗弹琴的才华,另一方面写俗,男人为金银珠宝、加官进爵而奔走、奉承,女人为欲望和虚荣而争风吃醋、依附豪强,道德坚守视若敝履,大厦坍塌后作鸟兽散。这一冷一热,一雅一俗对照之后是真与假的对立。

这一场以虚假之名构造的平衡必然会走向失衡。李贽言辞激烈地讽刺虚伪的现实,呼吁绝假纯真的童心,他也许针对的是明朝末年的社会,但是真与假的命题是具有普遍意义的。正如《金瓶梅》的故事在北宋末年有,在明朝末年有,在今天也会存在。《金瓶梅》中的一场场悲剧中都见“假”的阴影,情是假、义是假,在此基础上的承诺是假、富贵是假、兄弟姐妹也是假,以此延伸到社会层面,官府的“公正”裁决是假,腐朽、贪污和暴力才是“真”。情义的虚假不是一种邪恶吗?李瓶儿欺骗自己的丈夫,隐瞒私情、转移财产,她以此为代价换来的绝非纯粹的真情,她必然承受另一出假的恶果,李瓶儿假意亲近与她假意为好的潘金莲,最终反受其害。“风韵”万千的女子自缚于假意编织的窒息环境中,以死亡为解脱。假情假义是推人走向崩溃、堕落的邪恶之手。明朝社会,虚伪的道学默许了“假”的横行,假的价值观念竟然得到褒扬、有利可图,上行下效,官场、商场都要让“假”通行了。于是道德沦丧,欲念放肆,有置人于死地的冤情,有邪恶的“活地狱”。西门庆的恶,是普遍的恶。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点出:“作者之于世情,盖诚极洞达。”可知,言为心声,洞达这虚伪世情的作者,终是郁结于心,泄愤而著此书。在作者笔下,虚假坍塌,潘金莲的邪恶终于爆发了,一个无辜的婴孩死于她手,也为她如此依恋的西门庆之死推波助澜。

华贵精致金瓶不如天然的土壤,移植其上的梅花必然凋零,梅花只能傲雪枝头。杜绝虚假,为真挚、真诚、真心提供一片洁净的土壤,是生而为人的一份重大责任。我们看到光鲜亮丽广告之后有不为人知的阴谋,冠冕堂皇的言论之后有形式主义,在岌岌可危的平衡之中,不可挽回的邪恶失衡之前,我们要坚决地与内心、与社会的虚假抗争。

(一审编辑:欧阳蔓)

(二审编辑:哈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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