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当前位置: 首页 >> 在线文学 >> 散文 >> 正文

论《原乡人》中的历史书写与民族意识

来源:作者:19级 羊子涵
时间:2021-05-20 20:17:56点击:

摘要:《原乡人》是钟理和的代表作品之一,其行文结构、语言方式独具一格,所表达的主题更是意蕴深厚、发人深思。自出版问世至今,对于此短篇小说的研究和解读数不胜数,本文将就文本特殊的历史书写与其所表达的民族意识两方面进行分析,以探究日据时期的台湾“原貌”及以钟理和为代表的台湾同胞对于“原乡”的深厚情感和强烈的民族意识。

关键词:《原乡人》;历史书写;民族意识

钟理和是20世纪50年代台湾最为重要的乡土文学作家,也是重要的殖民史书写者。应凤凰《钟理和文学发展历史及其后殖民论述》中评论道:“如果说钟理和是台湾文学史上极具代表性的作家,最突出的部分,应该是他身上这些与台湾殖民地历史无法分开的,所谓的殖民地作家性格。”[1]《原乡人》作为钟理和幼年到青年生活的记录,展现了日据时期台湾的社会现实,甚至还包含了一部分大陆的社会现实;并在书写社会现实与自身成长的过程中,表露出强烈民族意识的觉醒。

一、 特殊的历史书写

《原乡人》算不上完完全全的“历史小说”,亦不属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大陆出现的“新历史小说”。但出于作者所处时代的特殊性以及作者写作的独特性,此篇小说拥有了文本记录历史的特殊功能。细读文本,我们可发现其暗含的历史书写:

第一类,日本人的侵略史。第一节中提到的“人种学”中第二类人是日本人,文中描述的日本人“昂首阔步。威风凛凛。他们所到,鸦雀无声,人远远避开。”[2];当地的母亲在哄哭闹的孩子时常常采取“日本人来了”这样的恐吓方式予以“安抚”;当二哥走后,宪兵和特务时常来家里盘查关于他的消息;常强迫当地的部分人们进入辞不掉、摆不脱的防卫团,强制当地的商人捐款,并对于没有捐款到指定数额的唐山老板予以报复性行为;实行各种防空演习,交通管制……凡此种种皆可见,日本人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生命安全上亦或是人身自由上对于台湾人民的压迫和钳制。笔者将此类定为“物质侵略”史。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十分重要的是日本的思想侵略史,日本人侵占台湾时就有一个十分宏大的目标,他们不仅仅想要占领这块土地,更想要人们真正的心悦诚服,想要台湾人民从思想上真正地认同日本而仇视中国大陆。由此,日本人便将手伸向了台湾当地的教育体系。文中提到,作者在国民小学上学时,日本老师将中国称为“支那”,并赋予意义——“支那代表衰老破败;支那人代表鸦片鬼,卑鄙肮脏的人种;支那兵代表怯懦,不负责”[2],课堂里提到的无数支那人、支那兵的故事,老师讲时精神百倍,声情并茂;讲完还询问学生们“觉得怎样”。我们都知每个孩子都是白纸,他们知之甚少,更没有辨别是非黑白的能力,而老师的教学将会在白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甚至是永远擦不去的痕迹。日本人紧紧把握住这一点,抓住中国尚未成长起来的幼苗,施以歪曲思想、扭曲认知的“肥料”,作者寥寥几笔便将此历史收录其中,展现在世人眼前。虽然略显简单,但其史料价值依然重大。第二类,中国社会彼时状况史。文中关于中国状况的记录多来自于父亲。从父亲那儿,我们知晓“原乡”指的就是“中国”。那时的中国——“地方太乱,简直不像话;又说男人们强壮的远走海外,在家的又懒、又软弱。”[2]就像在说从前显赫而今没落的作者的舅舅家,带着“二分嘲笑、三分尊重、五分叹息”[2],不满、骄傲和伤感油然而生。少部分来自防卫团的伙伴,看着自私的老板,他不由地说“战争需要团结,可是中国人太自私,每个人只爱自己的老婆。”“他是应该回去的!”[2]从这些我们了解到中国当时的破落与颓废,内容虽少但有个大概轮廓,亦是对历史的记录。

日本侵略史和中国社会状况史是这篇小说最主要的历史书写,也是小说的突出特点所在。文学来源于生活——许多小说都会涉及到对当时社会的描写,生活的记录,但“文学来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大多数小说总是存在虚构的成分,其人物、情节、环境等的真实性也便削弱了不少。换言之,大多数小说重视小说的文学性而不那么在乎其历史性,所以其记录下来的事实也便不那么真实,只是对现实的一个侧面反映。而《原乡人》这篇小说是一本自传性质的小说,其第一人称的叙述视角,直接以我的经历,我的观察,我的感受来建构文本,将所有的事物囊括在“我”的视角里,“这样一来,作品中的‘我’既是一个外界的观察者,以敏锐的眼光观察着他周围的世界;同时又是事件的介入者,将自己的思想感情融入对外在世界的描写中。”[3]使文本近似于述说历史。另外,加之以特殊的叙述方式,不追求曲折的情节故事,专注于生活记述体的短文,没有情节、高潮、纠葛,这一特殊的处理方式使这篇小说区别于传统小说的情节,突破“虚构”的围栏,使它独立于传统小说之外,更具“历史性”而削弱其“文学性”。由此观之,作者书写自己经历的创作特点、所处时代和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以及小说创作的不重情节性,共同造就了《原乡人》对历史的书写。也成就了独特的历史书写方式!

二、扭曲环境中的民族意识

《原乡人》虽然没有离奇的情节,激烈的冲突。但它以贯穿其中的民族意识吸引着读者,引领着读者。展现特殊时代特殊地理位置中人们民族意识的觉醒。

(一)扭曲混沌的环境

小说以“我”为主要线索,连接全文。故此处所分析主要指“我”所处的扭曲的环境和混沌的氛围。小说前两节在叙述初识“原乡人”时特意提到“狗肉”——“我”亲眼看见认识的第三位原乡人野蛮而凶残的杀狗方式;亲耳听见第二位教书先生的死与喜欢吃狗肉有关;更是听闻村里人说“原乡人都爱吃狗肉。”这一论断。[2]所见所闻传入大脑映入心中,“原乡人”这一形象便在“我”的认知里带上了野蛮、凶残的标签。在后期于奶奶处的求证中,“我”很庆幸地发现自己的祖先以及自己不是爱吃狗肉的人,但这却与自己是原乡人有所不符,如此两相矛盾便造成了幼年时期“我”对于原乡的混沌与困惑。另外,台湾的教育受日本控制,日本老师的课堂教学中,对“野蛮而落后”的原乡描述地有趣、有情又有理,因此“我不能决定自己该不该相信。我重新凝视那优美的弧线。除开它的广大之外,它不会对我说出什么来。”[2]原乡和台湾之间的这条海峡,阻隔了“我”对于原乡的认识。日本老师扭曲的教学方式更使“我”陷入无尽的困顿之中。从父亲那里“我”了解到原乡的破败,原乡人的软弱和懒惰,从防卫团的伙伴那里“我”了解到作为唐山人的老板的自私,但儿时所见原乡来的流浪人物又是那样坚毅、沉着。周遭的一切都让“我”不知所措,心生疑惑:原乡如何?原乡人又是如何?我们,又该如何?

(二)民族意识的觉醒

说到此处的民族意识,它并不同于爱国意识,日本学者泽井律之基于对钟理和的研究,认为“民族意识并不相等于近代的‘中国意识’(中国的国家意识)。即使他的终极目标是近代的‘中国意识’,也是在没有直接接触中国的情况下,所形成的一种思念观念而已。”[3]鉴于钟理和在大陆生活工作以及回台湾之前的遭际,可看出他对于原乡多多少少是有点失望的,尤其是抗日战争胜利以后,大陆人对于台湾人的偏见和冷遇。而《原乡人》是在回台后创作的,因此,笔者认为文中所传达的意识当属于民族意识,抗拒侵略意识,而不是国家意识。包括钟理和自己所说的亦然如是——“当初,我们原抱定了誓死不回的觉醒出走的。这里面,排开个人的原因外,似乎还有一点民族意识在作祟。[3]

环境影响人,环境中哪一种因素影响的多,人们便会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小说中的“我”虽然处于扭曲混沌的环境当中,但民族意识还是在脑海中破土而出,茁壮成长。自传性质电影《原乡人》中,钟理和说道“虽然我受的是日本教育,可是我喜欢看的书是我们中国的书,所接触的人是中国人!”在扭曲的社会大环境中,“我”生活在原乡人的小环境里,祖母对于原乡的描述,流浪人物的坚毅沉着,父亲对于原乡的叹息,父亲和村人对于“原乡老家”的关心与衷心的祝愿我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尤其是二哥对于日本老师的反抗,游历中国带回来的中国印记以及二哥奔赴中国的行动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致使我在听完日本老师所描述的原乡时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相信;在目送没有回到大陆的唐山老板时会深深地感到寂寞,会想起二哥,想起那句“欢迎你来!欢迎你来!”[2]……直到最后,“我”终于辗转去到原乡,并发出“我不是爱国主义者,但是原乡人的血,必须流返原乡,才会停止沸腾!”[1]这句如今听来仍然令人沸腾不止的话语。在混沌扭曲的环境里,“我”的民族意识逐渐觉醒,并最终走向高潮。不过,觉醒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一直“沸腾”着的二哥,还有最终妥协准许二哥奔赴原乡的父亲,还有关心原乡老家的村民们,还有说出“他是应该回去的!”防卫团的伙伴,还有千千万万的台湾同胞……因为原乡,因为民族,我们终将不会被同化、被扭曲。民族意识始终在我们的血液里流淌,引领着我们去反抗!

三、结语

钟理和先生的《原乡人》以特殊的写作方式记录特殊的时代和精神,其价值难以衡量。他向读者展示了那段特殊的历史,展示了扭曲的大环境下人的民族意识的觉醒。让我们知道:自古以来就是一家的台湾和大陆,不会被那道“美丽的弧线”阻隔。因为原乡的根永远在那里,民族意识终会觉醒,最终也将演变成为国家意识!


参考文献

    1. 白少帆,王玉斌,张恒春,武治纯.现代台湾文学史.辽宁:辽宁大学出版社,1987年:151-165

    2. 钟理和.原乡人[DB/OL].悠然读书网https://www.yooread.net/6/2028/.

    3. 江湖著.乡之魂:钟理和的人生与文学之路[DB/OL]. http://www.doc88.com/p-740558929077.html

(一审编辑:赵梓涵)

(二审编辑:马琳杰) 

上一条:野蛮未亡

下一条:独享时间的空隙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