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巴黎

站在机场大厅，英子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风衣口袋，里面的手机没有震动。大厅里响起了登机的提示，英子掏出手机，拇指一直贴着接听键。最后，她以关机铃声回应了机场服务人员的职业微笑。她要去巴黎，这个她一直想要抚摸的城市。

飞机在蓝天白云间平稳地滑行，犹如在光洁的冰面。她回想起离家前阿立的背影，他在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他要去洛杉矶。

他们计划是要分开旅行。英子觉得这像结局，她怀疑阿立是否真的爱她。

巴黎的天空像塞满了蓬松的发丝，阴暗的教堂让英子窒息。巴黎下了一整夜的雨，她在教堂待了一夜。曦光刺破灰白色的天空，晨钟响起，英子眼圈隐隐。牧师在清扫教堂，唰唰的声响，仿佛来自上一个世纪。英子黯然离开，张开双臂，微风从门外涌来，从她腰间滑过，清爽的空气沁入心脾，她依然觉得毫无新意。

相爱是一种习题，在自由和亲密中游移。然而，英子习惯了阿立守在身边，她希望每一秒都黏在一起。

英子在巴黎的街道上慵懒地行走着，偶尔与人磕到肩，偶尔与人撞到一起，偶尔自己偏向马路中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英子像在荒芜的坟头间行走。她渐渐觉得自己停在了阿立的怀里，却不一定在他心里。现在，阿立的怀抱转向了另一边，让她独自来到巴黎。

窗外橘黄色的霞光被深沉的夜幕吞噬着，英子机械地搅拌着咖啡，耳边是巴黎风情小曲。

站在橱窗边，英子握手机的手失去力气，手机滑落，在地毯上弹跳了一周。英子整个身体软掉，像落幕一般瘫倒在地。她的脸贴着冰冷的地毯，她的双手、双脚缓缓地向心脏靠拢，仿佛离得近一点，就能温暖一点。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喜欢被怀疑，因为怀疑是可怕的武器，会谋杀爱情。

英子嘴里呢喃：我只想给你我的心。眼睛无力地闭上，右手牢牢地抓着左手的手背，血痕赫然。

阿立——洛杉矶

坐在车厢里，从左边的反光镜中阿立可以看到英子艰难地将行李箱搬上车尾箱，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头重叩了一下方向盘。最终，他还是发动了汽车，驶入另一条街。他想要去洛杉矶，英子想去巴黎。于是，他选择尊重各自的决定，维持和平的爱情。

登机前，他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想按下拨通键，想告诉英子：这只是短暂的度假，我也真的不希望你离去，你不是一直说要去巴黎吗？然而，他还是毅然地关掉了手机。

洛杉矶阳光灿烂，阿立踩着石阶，一级一级地攀登。站在峰顶，风在背后撕扯着他的衣服。凝神呼吸，阿立胸腔中的抑郁之气被均匀地推了出来。远山清秀，峰顶或环着白亮的光圈。

倒一杯红葡萄酒，轻轻摇晃。借着紫色的灯光，阿立看到酒杯后面是华美绚丽。抿一小口，浓郁的阳光味道渗入舌根的每一个细胞，阿立非常陶醉。

床头边的手机在滑动着，蓝色的荧光一闪一闪。他清楚地知道电话那边是谁在等，他却不想接。

被问过太多次爱与不爱，阿立满是疲惫。爱情需要空间才能继续，它不需要那么密集地呆在一个人的身边。他也不想把这次旅行搞得那么复杂，他只想试试看各走各的路，让爱情有机会休息。

阿立双手抓着栏杆，环绕过去的指尖刺疼了手心。抬头，灯火通明。流动的车辆，闪烁的霓虹，都是那样美丽。

不想要去证明，也不知道怎么去证明。纵然理直气壮，依然听得见自己心痛的声音。

阿立转过身，背后繁华一片，只留下他这一处的昏暗。他默念：我在这里，本来是晴朗好天气。

（责任编辑 彭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