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端午时。清晨，伴着一阵清脆的鸟啼醒来，看见久违了的明媚的阳光洒在窗台上，温暖、和煦；室友还没有醒来，屋子里空旷而明亮。记忆中的端午节总是下着雨，所以这样明媚的阳光让我很不习惯。

一如任何一个夏日城市的清晨，马路上传来行人与车辆的喧哗，不远处的建筑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也隐隐约约飘来……这座城市又开始了它的一天的运转，与任何一个夏日并无不同。缺少了端阳雨的滋润，空气中似乎没有半丝熟悉的端午节的气息。尽管城市已经在阳光中苏醒，窗外已是车水马龙，一阵莫名的寂寞感却瞬间袭来。

端午节也许本该是一个寂寞的日子吧。

一千七百多年前的今天，当屈原披发行吟于汨罗江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悲叹着“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时，想必是再也寂寞不过了的。当我们的祖先们划着龙舟向江中投下粽子时，想必心中也是十分悲痛的。然而，中华民族向来是一个喜欢喜庆热闹的民族，以至于能将一个这样的日子发展成一个团圆欢乐的节日。当人们欢聚在一起吃着美味的粽子时，几乎不会再想到千年前那位形容憔悴的诗人了。在中国，端午节类似于一个全民的嘉年华，也是少数几个能将海内外华人的心聚在一起的日子。

而时至今日，端午节确实又寂寞了，远不如从西方传来的情人节和圣诞节那样热闹了。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多少人会包粽子，又有多少人会在端午节采艾叶呢。商场中也绝不会有圣诞节、光棍节、情人节时那样喧嚣的广告促销，因为端午节确实没有多少商业噱头可做。尽管政府为了引起人们对端午节的重视，已经将端午节定为法定假日，但似乎收效胜微。从前那种浓浓的节日气息，很多人似乎只能在记忆中寻找了。

自从读了沈从文的《边城》，便一直对边城的端午节恋恋不忘。在那个边陲的山城，端午节似乎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对整个山城的人们来说，那是一个全民狂欢日。人们赛龙舟、吃粽子、喝酒，走亲访友、互赠礼物，还会在水里比赛捉鸭子。翠翠也正是在端午节，邂逅了她的爱情。

记忆中，家乡的端午节虽然不具有边城的异域气息，却也很具特色。在我的家乡，端午节的必备食物并不是粽子，而是松糕(类似于很多地方的发糕，但别具特色)；粽子似乎是近些年从外地引进的新鲜事物。像我的爷爷奶奶那一辈，几乎不会把端午节与粽子联系在一起，而松糕却是绝对不可少的。在我们那里，端午节那天，家家户户都会蒸松糕，空气中弥漫着松糕香甜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一到四五月就盼望着过端午节，盼望着吃端午节的松糕。妈妈会在前一天晚上将米磨好，加入发酵粉，发酵。每年端午节那天，妈妈总是很早便起床蒸松糕。于是，当我们从睡梦中醒来时，便会闻到从厨房中飘出的诱人的香气。家乡端午节的松糕，常常要放上葡萄干、红枣、花生等等，再和上白糖或者黄糖，松软香甜，清香四溢。

当然，除了松糕，端午节还少不了用草药煮的鸭蛋，至于是些什么草药我向来是分不清楚的，而我的祖辈父辈们却如数家珍。老人们说，用端午节采的药草熬水洗澡能去掉身上的毒，而吃了用药草煮的鸭蛋更能驱邪避害。记忆中的端午节总是下着雨的。记得很多个端午节的早晨，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爸爸带着我和姐姐去采艾叶和一些别的药草。直到现在，闭上眼睛，似乎还能闻到站着露水的草药的清香。

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家乡过端午节的机会越来越少了，那些跟着爸爸去山野采药草的端午节的早晨越来越像遥远的梦境。再难拥有那样一个早晨，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空气中裹满了松糕的甜香。

——写在寂寞的端午节

（责任编辑 丁维维）